(十二) 第二章 扑火

    嗨,大家好,我是林婉吟。啊,你问我为什么不是肖善——嘿嘿,他最近几天都没心情讲故事了呢,因为啊,高考成绩就要出了,而他,可怕到不行呢。啊,你问我为什么不怕——呃,老实说之前还是挺担心的,但今天晚上所有的担心就都没了,当然不是因为出成绩了,越东省基本是全国一卷出成绩出得最晚的一个省了,其他各省基本都在两三天前就出了,而越东却还要明天中午才可以查成绩。不过我就不一样了,今天晚上,一个在北京的师姐打电话过来了,说北京大学招生办的老师要找我——嘻嘻,看来我高考发挥得还可以嘛。排名什么的我就不说了,反正最终是选到我喜欢的专业了,所以现在我心情那真是好到不行,索性今晚就通宵来讲故事吧。呃,不过还是抵不住“困”这头猛兽的猛烈攻击的,所以我决定在十一点左右的时候就上床睡觉,然后用灵体继续来写后面的故事,虽然会耗费一些怨气,不过,这点怨气本女王才不在乎呢嘻嘻

    四年多以前的我可就没有现在这般轻松愉快的心情,相反,当时还陷在一个巨大的恐惧之中,虽然我一直在努力调节自己的情绪,可一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那种内心深处的恐惧便会如泉水一般顺着一个小孔澎涌而出,而且势不可挡,怎么堵都堵不住。这种恐惧持续了好久,直到中考我都不好说完全战胜了它,不过那件事结束后,我至少可以较为坦荡地面对它了,毕竟,我做出了我认为的最正确的选择。好啦,闲话不多说了,我要开始讲故事了,鲜花和掌声都准备好了没呀,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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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容岐回来的那天晚上,我感觉异常疲倦,浑身就像散了架一般,头也昏昏沉沉的,除了睡觉,什么事都不想做。肖善那天和我并没有约,也正好,那天晚上我连灵体出窍的兴致都没有。我拖着疲惫的身子洗了个澡,望着雾气弥漫下镜子中模糊的自己,不知为何,有种奇怪的感觉,尤其当我望着我的眼睛,隐隐觉得,那里面有些什么东西,是我之前没有意识到的。

    我洗完澡在床上看书,等着头发变干。妈妈依旧没有回来,她常常都是很晚才回来的。我不禁想到了那个结界,虽然里面的世界很冰冷,生活在其中不免像在地狱之中一般备受煎熬,但这个时候却也有一些想念,尤其想念那个世界中常常在家的妈妈和那个爸爸,以及那个虽然总是在伤害我但好歹会每天晚上陪着我入眠的灵儿。啊,不知为何突然好想念灵儿啊,虽然当时我有要杀了她的念头,后来见到她变化后的样子也有种强烈的恐惧,可在这孤独的夜色下,我坐在床头望着旁边,不免希望这个叫着我“婉吟姐姐”的萌萌的小女孩可以出现一下。当然,一下就好,久了估计我又会有那种想杀了她的念头了,毕竟,我还是不希望我依恋的那些东西被她抢走的。

    “险灵姐姐说那是生死王的样子。还真是可怕呢,真想不明白生死王为什么要是这副样子,一点都不好看。”我坐在床上喃喃自语道,“说起来,好像好多灵都叫她生死王大人,可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想叫她大人呢?唉不想了不想了,说起来我到现在都还没见过真正的她呢,如果灵儿就是她的话,或许我更愿意叫她姐姐吧,虽然不知,她喜不喜欢我这么叫她,毕竟她是冥王的女儿呢,我要叫她姐姐那岂不是说我也是冥王的女儿了?”说到这里我不禁笑了起来,“哎呀呀,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呀?我叫林婉吟,是个货真价实的人类啊,虽然我记忆中的爸爸形象已经很模糊了,但我可记得清清楚楚,他就是个人类,才不是什么冥王大人不过说真的,如果我是她妹妹,灵儿应该就不会这么对我了吧。真是的,我到底什么地方惹到他们了嘛,为什么都要杀我!”我当时除了想到灵儿之前用那样可怕的手段逼我自杀,还有便是今天晚上,那个生死王派的灵竟然想借风铃姐的手吞噬我的灵体,想想真是太可怕了。

    如果说灵儿之前对我做的事让我对生死王感觉还很矛盾的话,那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就让我对她印象坏透了,虽然冷静下来知道,那可能也不是她的命令,但就是对她没什么好感,尤其想到她那副样子,只觉得以后能不见到她就不要见到她。至于叫她姐姐什么的,当我头发彻底干了后,我便只觉得是我一时感到孤独后的矫情而已了,肯定不会是我内心深处的想法的。带着这样的想法,我关了灯,向着梦境一点点地走去了。

    今晚格外地累,我刚一闭上眼睛就感觉到无比的舒畅,如同躺在春天的群花之中,在甜美的香气的爱抚之下进入梦境,那感觉,每每想起,都回味无穷。渐渐地,身子变得很轻c很轻,四周也变得很宁静,意识渐渐模糊,直到三声轻轻的敲门声将我惊醒。

    我一开始还没有睁开眼睛,带着倦意说道:“妈,我睡了,有事明天再说。”可是门外那人似乎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过了一会儿又轻轻敲了三声,我累到不想理他(她),但很快又有三声敲门声响起了,我顿时觉得很不开心,一骨碌爬了起来,然后大声说道:“妈,你干什么呀,我都说我睡了,你还敲,烦死了!”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门外传来的不是我妈妈的声音,而是另一个我很熟悉但却一时想不起来的声音,“婉吟姐姐,是我呀。”

    我听到这声音后一愣,连忙在脑海中搜索这声音对应的人,突然,我浑身一震,一股剧烈的恐惧从心底深处涌出,瞬间占据了我全身。

    “你,你是谁?”我颤抖着说道,但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猜到是谁了,只是我还有一丝侥幸,希望那个声音回答的,不是那个名字。

    “婉吟姐姐,我是灵儿啊,你不记得我了吗?”那一刻,我唯有的一点侥幸也被彻底击碎了。我不敢相信我听到的一切,我拼命地摇晃着我的头,任凭那两缕头发轻轻拍打着我的双颊,“不不不,不是你,你早就被毁灭了,被毁灭了”

    这个时候,门缓缓地开了,伴随着电灯的光芒充斥在整个房间,一个我想念却又万分不愿意见到的面庞出现在门口,带着那我看不透的微笑,用那可爱却又如同来自地狱的声音轻轻地说道:“婉吟姐姐,你怎么就那么希望灵儿被毁灭呀?你就不希望灵儿还在吗,说真的,灵儿可很想念你呢!”她说完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这笑声在空荡的房间里不断回响,如果我不知道她是谁,我应该会很享受,可当时,我只觉得陷入深深的恐惧之中。

    “不,不,不!你,你快在我眼前消失,我不想看到你!”我闭着眼睛用双手紧紧捂着耳朵,拼命地摇着头,万分希望,这仅仅是一场梦。可灵儿的声音并没有如我所愿地消失,反而越来越大,而且,没过多久我就感受到了灵儿的呼吸,就在我面前不远处。

    “婉吟姐姐,别这样。灵儿求求你,睁眼看看灵儿吧。”不知为何,我感觉这声音里有很强的企盼,甚至还有一点哭意,而没有我以为的得意。我缓缓睁开了眼睛。我第一眼就见到了她那双明亮的眼睛,在那里面,有着深深的依恋。接下来我看到了她的面庞,好可爱的小脸呀,但那表情却显得那样的忧伤,在之前被她伤害的那么多天里,我从来没见过这样忧伤的表情,即使在最后她濒临毁灭之时,露出过忧伤的表情,可也没这次的那么深。突然之间,我感觉没那么抵触她了,反而,我有一种抱抱她的冲动,可我终究是忍住了。

    她一点点地靠近我,将那颗小脑袋轻轻地放在我的肩上,秀发触碰到我的身体,痒痒的。她笑着望着我,还冲我吐了吐舌头,“婉吟姐姐,今晚就让灵儿陪陪你吧。”我下意识地重重咽了口口水,但我没有拒绝。她看起来好开心,但那笑容里面并没有之前的得意和邪恶,有的仅仅是喜悦和幸福。我心软了,没有再排斥她了,任由她钻进我的被窝。我关了灯,然后准备再次进入梦境。

    “婉吟姐姐,你,你还恨我吗?”她闭着眼睛,脸面对着我,表情略微有些忧伤。

    我听后一愣,一时真不知怎么回答她,只好以沉默回应。

    过了一会儿,我隐隐听到了一点微弱的哭声,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灵儿轻轻地说道:“我知道,婉吟姐姐肯定在恨灵儿,毕竟灵儿让姐姐你经历了那么多可怕的事情。唉灵儿也不想这样的啊,可,可灵儿能怎么办呢?”

    “你为什么想要杀我?”我忍不住问了出来。

    她惊讶地睁开了眼睛,但很快,她惊讶的表情便消退了,“婉吟姐姐你迟早会知道的,灵儿现在还是不说为妙。不过求婉吟姐姐相信灵儿,灵儿真的是不想害你的,只是,唉灵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主人啊”灵儿说这话时眼神里透露出了一点绝望,但很微弱。

    “主人?是生死王吗?”

    灵儿微微点了点头,“嗯。看来婉吟姐姐你还不知道呢。唉灵儿终究做不了什么了呀,剩下的,得靠他们了。呃,婉吟姐姐,灵儿想问下你,你会跟我主人作对吗?”

    我听后一愣,老实说,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我只是单纯觉得对生死王很反感,至于想不想和她作对,e,真的没想过呢。

    “婉吟姐姐,灵儿求求你,不要跟我主人作对,好吗?”灵儿一脸期待地望着我,我却只觉得手足无措,在她的目光的注视下,我像失去了思考能力一般愣愣地看着她。

    “早点睡吧,婉吟姐姐。呃,灵儿想睡在你的怀里,可以吗?”她说完还冲我撒了撒娇,边说着“好不好嘛”边扭动着身子,这样子真是让人难以拒绝呢。于是我伸手将她拥入怀里,不知为何,那一刻我感觉很开心,很幸福,那是这么多年在家里渴望又无法得到的幸福。原本我多么希望这么恶魔般的女孩能够早点消失,可如今,我却只希望她能留得越久越好。我不想进入梦境了,我只想抱着她,将她当做我的亲妹妹,轻轻抚摸着她柔顺的头发,偶尔贴近她可爱的小脸,再轻轻地,亲一下。然而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很累,比从容岐回来时累多了,我完全抵抗不了疲倦的力量,和那拼命想合在一起的眼皮。终于,我闭上了眼睛,再一睁开,却已经是清晨了。

    灵儿不见了,或者说,她本来就没有出现过,因为我醒来后发现,我怀里紧紧抱着的,其实是我的枕头。当然,我也想过可能是灵儿离开时将我的枕头放到我怀里的,但后来跟王叛说了后,王叛信誓旦旦地表示,那晚只有可能是我在做梦,因为灵儿的灵体已经被毁灭了,她根本不可能出现在物冥两界的。

    真的只是在做梦吗?我后来也觉得,并没有什么别的合理的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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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为什么啊?”第二天晚上,当冼老师说出学校最新的“礼服政策”后,全班都异口同声地高喊道。我当时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不过这种强制的味道还真是挺让我反感的,虽然我愿意穿礼服,在必须穿校服的情况下,但被学校硬性要求后,我反倒有了很强烈的逆反心理。只是我不会去抵制穿礼服,毕竟我说到底并不反对穿呀。所以当其他人都以各种方式对抗学校的政策时,我却没太大的兴趣参与其中,而只是继续做着平时的事情——好好学习,以及钻研灵力方面的招数。

    说起来,还是见到风铃姐之前的事了。有次我觉得使用灵剑有些不够好玩,加上想到易莜心是用枪的,所以我就试着制造了一把灵枪。我制造的时候就是简单地在脑海里幻想出一把粉红色带着小绒球的小手枪的样子,可没想到,我体内的灵力还真就如此听话地将它制造出来了。但因为灵枪和灵剑等物界所说的冷兵器不同,它本身只有对攻击灵力波进行转换的功能,真到作战的时候需要额外输入灵力,就如同装弹一般。但这个转换功能,后来听若琳姐姐说是很复杂的,即使是易莜心,也都是使用冥界制造的灵枪,她自己是没法造出来的。我当时制造出灵枪后,更奇怪的事情就发生了——我竟然莫名其妙就知道该如何让这把原本只有灵枪外表的灵物真正具备灵枪需要的转换功能,而且后来发现,经过我这把枪转换的灵力波动,是十分不常见的,以至于若琳姐姐见到后都大吃一惊,差些没有防御住,即使我只用了少得可怜的二级灵力。

    当我输入灵力后我试着对远方发射了一级灵力,只见一束外围带着螺旋光芒的灵力波动飞速向着前方飞去,望着那束灵力,我被它优美的样子深深地吸引住了,从那之后,我基本都用灵枪了。

    那天晚上,我和肖善去找若琳姐姐的时候,是我第一次对着若琳姐姐用枪,也是那次,我得知肖善遇见了生死王派的灵,不过那个时候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而到了梦见灵儿的第二天的晚上,也就是若琳姐姐出奇地没有为难我们的那个晚上,我第一次听说了我可能是冥王大人用来对付生死王的秘密武器这件事。而且那次也是我第一次得知了“毁灭灵体”这种事的时候。听到这个词的那一刻,我感觉浑身难受,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那种恐惧第一次如沉寂许久的火山一般猛烈地爆发出来了,我隐隐感觉,如果生死王出现,我的结局,便已经注定了。若琳姐姐安慰我说生死王是恩怨分明的,但不知为何,我下意识觉得我已经惹到她了,一个声音从我心底发出——“她会杀掉我的,一定会杀掉我的”,那一刻,我如同被打入地狱之中一般备受煎熬。直到看到后面小白被记仇的若琳姐姐用力扔出去后却又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回到若琳姐姐怀里并且讨好着若琳姐姐时,我才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不过在回去的路上,我还是觉得挺害怕的,我忍不住跟肖善说了我的害怕,希望他能保护我。他立马就点了点头,眼神里透露出坚定,那样子,和以往我见到的肖善,都挺不一样的。我不免觉得没那么害怕了,笑着同他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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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几天后,好像是周三的晚上吧,我正在用心地做着一道有点难度的物理题。那道题目具体要求什么我早就忘了,但我记得那道题目需要用整体法进行受力分析才能做出来,而且还是比较复杂的那种,虽然在物理竞赛班听老师说过整体法受力分析,但这么复杂的还真是没见过。不过现在想想那真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题目了,连肖善都敢很自信地说可以两分钟内做出来,虽然我是可以在半分钟内做出来的哈哈

    正当我努力进攻那道物理题时,一个暗白色的身影突然如滑翔飞机一般冲到我面前,把我吓了一跳。肖善这个胆小鬼下意识地向旁边退了一步,我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我定睛一看,是一只飞蛾,仔细一看还有点可爱呢。不过我对它突然出现打扰了我做物理题还是很不开心的,所以我坏坏地笑了两声,然后掏出一张纸巾,捏着那张纸巾向着它猛地冲了过去。可惜啊,被它发现然后及时逃掉了。坦白说当时自己真是有点坏,想过抓住它后用手指一点点地用力把它捏死——啊,当初我怎么会有怎么残忍的想法啊,还好它逃掉了,不然估计我就要内疚好一阵子了。

    不过我也不想装了啦,当时的确没有对这些弱小的小生命有多强的怜悯之心,怎么对待它们基本是看心情的——如果心情还不错,而它们又没有太惹到我的话,那我大概就不去理会它们,留它们一条小命;可要是心情正巧不太好,又或者被它们或有意或无意地惹到了的话,嘿嘿,我内心残忍的一面可就会不可避免地暴露出来了哟。我还记得有次在家里的桌子上见到了好几只蚂蚁,不知它们是从哪里来的,但总之我看到它们爬来爬去的就很不开心,于是我手脚并用,然后,嗯,它们死掉了,死得挺惨的还有一次,我用铅笔c橡皮c书本c尺子之类的为它们构建了一个小小的牢笼,然后饶有兴致地看着它们在其中做着无谓的挣扎。后来当我厌了之后,就顺手把它们解决掉了。我回想起那个时候自己的表情,哇,好像很冷酷诶。呃,突然害怕起自己来了

    那只飞蛾离开我的魔爪之后,并没有向着自由的天地飞去,而是奋力冲向了我们头顶的光芒,但它可能是被烫到了,碰到日光灯管后立刻就向后退了好远。可是它一点教训都没有吸取到,依旧发了疯似的向着可能给它带来巨大伤害的地方冲去,一次,又一次,直到筋疲力尽,缓缓地落回到我的桌子上。

    我看着它,无奈地叹了口气。它看起来已经没有力气了,也许已遍体鳞伤了,我用手指轻轻拨动了一下它,这次它很乖地没有跑掉。幸运的是,因为它的突然出现带来的不悦已经消退了,而且看到它这么执着地飞向光明,我不禁感到有些敬佩,所以我暂且收回了那残忍的念头,将它放在桌子的一角,然后继续做我的物理题了。

    过了一会儿,当我终于把那道题目给做出来时,我下意识地喝了口水,同时望向了它的方向,却见到它在努力地想再次飞起来。

    “还挺有斗志的嘛。”我微笑着看着它,好奇它接下来会做出怎样有意思的事情。可是它挣扎了好久却依旧没有飞起来,眼看就要下课了,我不禁有些生气,伸出手差些就要拍下去了。不过最终我叹了口气,决定还是放过它了。而这个时候,不知它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或许被我伸手要杀死它的动作给吓到了吧,它努力地扇动着翅膀,终于,它再次飞起来了。虽然它飞得摇摇晃晃,就如同一个喝醉酒的酒鬼一般,但终究还是飞起来了。实话说,它的身姿实在不算好看,虽然外形同蝴蝶有那么一点相似,但终究没有蝴蝶那般迷人。我不禁摇了摇头,一种莫名的优越感从内心深处涌出,可突然,我想到了什么,而此时,当我再看到它时,我感觉,我心里的它已经,很不一样了。

    摇摇晃晃地,似乎很快就要再次坠入大地的它,依旧没有如我所愿,或者说,如我们这些知道真相的外人所愿,寻到一个还开着的窗户,回到那片广阔的天地。虽然临近夏季,气温达到要开空调的地步,但冼老师考虑到需要通风,让我们不要把窗关死,所以后面的两扇窗基本都有挺大的空隙的,这是它进入到这囚笼的地方,也是它得以离开这随时可能夺取它性命的囚笼的生的通道,然而,在那所谓的光芒的迷惑下,它拖着满是伤痕的身子,硬是不肯从那缝隙中离开,而是努力冲向那光芒,准备下一次的受伤。

    它没有蝴蝶般的容颜和身世,在众人眼里只不过是只不起眼的小虫子,甚至更多时候,人们厌烦它的出现干扰了夜晚的兴致。而我之前也是如此认为的,不好意思地说,被我捉弄死的飞蛾也不算少呢,至少比思韵因为恼火而杀死的多多了,不过思韵做得是很干净利落的,相比之下,我就是“先玩后杀”的了,在飞蛾眼中,我恐怕就是一个可怕的恶魔吧。然而在那个晚上,突然之间我看到了在它娇小的身子里,隐隐有这一点熟悉的东西。我一开始怎么也不愿相信,但当我启动灵力感应时,我不得不接受这么一个现实:它,是有灵体的。很微弱,估计连普通人灵的百分之一都不到,所以我也立刻就想到了,也许我感应到的只不过是周围同学们的灵力的干扰,毕竟对于灵力感应来说,在一级左右的灵力都极其容易因为物界本身具备的灵力或者周围人们散发的微弱的灵力而判断失误,而我当时才掌握灵力感应没多久,自然没有王叛那般丰富的经验。然而,我相信我的感觉,那种无法言说的感觉,告诉我,它跟我们一样,是有灵体的。而且,我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突然间深深体会到了它的痛苦和挣扎——它只不过想要追求内心的美好,怎会知道这个美好却只给它带来了遍体鳞伤?它又何曾想过给我们带来不悦呢,它只是一心在追求自己的梦想啊,可,可我们不会想这些的,对我们来说,你只不过是一个干扰了我们的兴致,又不知悔改的小东西,而且你又这么的弱小,毁灭你,不是一个很自然而然的选择吗?

    高中时我看了一本科幻巨作——《三体》,里面有一句话让我印象深刻,久久难忘:毁灭你,与你何干!对人类来说,三体人的毁灭是无可奈何的;而对它们来说,我们的毁灭,不也是这般无可奈何吗?只是这个时候,无奈地走向死亡的不是我们罢了,我们也就没什么感觉了。唉,有时想想,在我笑嘻嘻地伸出对它们来说巨大的手或脚放在它们弱小的身子上空,准备给予残忍的打击之时,它们或许,正向着我苦苦哀求吧,只是这些,我都不知道呢,亦或者,就算知道,也只是笑着冲它们摇摇头,然后,继续对它们的毁灭。也许毁灭它们之后,我会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容,同时在内心跟它们说声抱歉,但它们,终究是看不到,也听不到的

    “哎,今晚怎么那么多飞蛾啊!”临近下课的时候,大家的心也变得躁动了不少,班里很快就传出了对飞蛾追逐梦想的不满。

    “我靠,飞来飞去的烦到死,看我不整死它们!”说罢,班里不少男生已经开始找顺手的武器了,包括羽毛球拍c网球拍以及扫把。一些女生也默默掏出纸巾,准备对那些一不小心跑到她们课桌上的可怜的小东西致命一击。当然,也还有一些女生因为觉得这些东西很恶心,就只是单纯地在躲避它们。

    班长自然又要来管纪律了,但正当他准备起身准备制止大家的时候,下课铃及时地响了起来。他推了推眼镜,顺势拿起水壶,装水去了。班里的大家听到下课铃,便更加自然地投入到对小飞蛾的杀戮之中去了,而那个时候,我的注意力还放在它的身上。我开始为它担心,我希望它能够不要那么执着,能够哪怕暂时放弃对光明的渴求,就稍微面向黑暗飞一会儿,那么很快,它就可以离开这如地狱般的地方了。可我的希望终究是落了空,它虽然拼命地在逃避着同学们的攻击,但依然不改其志,痴迷地向着日光灯管飞去,一次,又一次

    终于,它再一次筋疲力尽,而这一次,我看得出来,它已经奄奄一息了。它竭尽全力地控制着平衡,最终掉落到我的桌子上,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它在向我苦苦地哀求,只是不知,哀求的内容是“救它”,还是“痛快地杀了它”

    “哎,林姐,给它个痛快呀!”前学习委员小栾笑嘻嘻地对我说道。若是之前,我极有可能微笑着回答道“好的”,然后带着坏坏的笑容,亲手帮它并亲眼看着它一点一点地走向死亡,可这时,我突然极其希望它能够活下去。既然它无法靠自己离开这是非之地,那我就帮帮它吧,毕竟,我看得出来,哪里才是真正的光明所在。

    我将它轻轻放在一张纸巾上,然后小心地托起它,向着教室外面走去。小栾在后面一脸疑惑地望着我,喃喃自语道:“林姐今晚有点怪诶。”

    “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挺住啊!”我托着它快步跑向一楼,虽然我清楚,就算我来得及在它断气之前将它送回地面,它也活不了多久了,可那一刻,我只想让它至少在离开之前,还能再看看这个虽然黑暗,却宁静又美好的世界。

    我将它放在一片草坪之中,这里还挺安静的,同学们一般不会到这里来。看它的样子,应该活不了多久了,但我想它至少,能够走得安详一些吧。我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它,心里莫名升起一种悲凉的感觉,虽然冷静下来之后真心觉得自己矫情了一些,可当时,这种悲凉占据了我的全身,让我没有办法不矫情。我差些落泪了,但最终被上课铃给惊醒了,然后我便向着教室飞奔而去了。

    我回头望了那片寂静的草坪一眼,没有见到它,看来,它飞不起来了。

    教室里大家深陷捕捉飞蛾的快感之中不能自拔,而我此时却只希望它们能够快速离开,不要再这么执迷不悟了,毕竟为了一点虚无缥缈的光明,白白搭上自己的生命——真的,真的很不值得的呀!可我又能怎么办呢,我有什么理由阻止同学们的杀戮呢?跟他们说一只飞蛾也是有生命的吗?

    算了,眼不见为净吧,我尽力沉浸于做题之中,就当周围的事情不存在了。但是那种从内心深处涌出的悲伤却实实在在地拼命折磨着我,使我没有办法集中精神,幸好,冼老师及时出现,用他那极富有个人特色的“说明书威胁”成功地让大家停止杀戮了,我第一次,在听到冼老师的“说明书威胁”后,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它们依旧在不知疲倦地向着那滚烫的所谓光明前进,也许,是为了心中那份神圣的信仰,也许,只是被基因操控,而不得不这么做。有时想想,大自然,还真是挺无情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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