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午夜
老长街灯红酒绿，玉小猫循着记忆里的模样穿过一条条巷弄，却怎么也找不着那座最熟悉的楼子。
她忽然变得慌乱起来。
“怎么了，猫儿？”玉崇光看着她，眸中含有担忧。
“父亲说得对，他说得对”她喃喃道，翻来覆去都是这句话。
玉崇光扶着她，两人就近寻了处客栈入住，打算等她好点儿再去找丽娘。
长廊尽头，秦忘忧默默望着她们姐妹两个，没有上前打扰，独自行至街角处。
石板路边人来人往，三名小乞丐瑟缩着聚在一块，给每个路过的行人磕头乞食。
他停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大串铜子儿，摇得哗啦啦作响。
“你们丐帮弄到的消息多，我来打听些事。”他钓鱼似的将那串钱在乞丐们面前晃了晃又收回来，笑眯眯道，“回答得叫我满意，赏钱加倍。”
“大爷您问！”小乞丐忙给他叩起了响头。
“你们这儿有没有一家万花楼？”秦忘忧蹲下身道。
乞丐们面面相觑，皆露出骇然的神态来。其中一名胆子稍大点的，凑了上去，小心翼翼道：“爷，您说的可是丽娘开的那家楼子？”
“正是。”秦忘忧紧盯着他。
小乞丐抓耳挠腮了好一会儿，才不自在地道：“以前倒是有，现在没了。”
“怎么没的？”秦忘忧见他眼神躲闪，忙一把揪起他衣襟，目光也变得冷厉起来。
“大c大爷饶命！”小叫花子吓得嗓子都尖了，不住求饶道，“去c去年上元节的时候，丽娘的楼子出了命案，死了二三十个姑娘和客人，官府抄了万花楼，还将那一整条小巷都夷为平地听c听说，到现在那地方还有阴魂游荡，天一黑根本就无人敢靠近”
秦忘忧一惊，手上力道微有放松，那乞丐便待挣脱，却反被他拽得更紧。他接着喝问道：“丽娘呢？也死了？”
声音陡然加大，小乞丐一个哆嗦，底下传出来一股子尿骚味：“丽c丽c丽娘失踪了”
秦忘忧望着地上莫名蔓延到鞋底的水迹，皱了皱眉，知道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松手将叫花子扔回角落，又极其恶劣地将一袋子铜板哗啦啦倒进那滩液体里，闪得远远的看着他们哄抢。
他一个人在大街上晃了会儿，回到客栈时，玉小猫他们已经在大堂内摆了席用晚膳。他嬉皮笑脸地端着个小凳子，径自挤到玉小猫和沈耀中间。沈耀伸过鼻子在他身上嗅了嗅，立即避开八丈远，恶心道：“好骚！”
他哈哈一笑，顺势朝玉小猫身边挪了挪。
“离我远点。”玉小猫竟也嫌弃得不行，死死捂着鼻子。
秦忘忧无所顾忌，撕了根鸡腿大快朵颐，啃完了还拿他那没擦过的脏手给玉小猫也来了根。
玉小猫被膈应得一口饭都没吃，将自己的盘子推到他那边，直接起身拍拍衣角回房睡觉去了。
一旁，玉崇光望向龇牙咧嘴做着鬼脸的秦忘忧，欲言又止。
玉宫一行人最终还是没有再去找寻万花楼，所有人都默契地没对玉小猫提起有关她娘亲任何一个字，就这样在扬州休整了三四日后，继续往洛阳城而去。
进了河南，秦忘忧也打扮得越发周正起来，沈耀见了嘲讽他龌龊猥琐c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沈兄，何必呢？”秦忘忧舔着脸道，“马上小弟我也要跟你们分道扬镳了，就这最后两天，都不能给我点好脸色瞧瞧？”
“你算个狗屁玩意，也配跟老子称兄道弟！”沈耀直骂娘。
“沈护法堂堂七尺男儿，想不到如此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秦忘忧轻飘飘丢下一句感慨，又屁颠屁颠赶去缠两位玉宫主子了。
前方不远处，有一大群人围着伙卖解的。看这些江湖艺人的花架子还不如看玉宫弟子相互之间的比试，于是他们打算绕开人群。
可没走两步，一把飞刀打了出来，直刺向玉崇光面门。
众人尖呼，玉小猫一个箭步冲到她前方，伸手抓住了那柄小刀。
她动作过猛，看得人心惊胆战，生怕她受了什么伤。
玉小猫手一攥紧，小刀竟碎裂开来，原来是用蜡打的。
人群散开一道缺口，她走了进去，拔掉靶子上的几枚小刀，同样也是蜡的。
这么软的刀，竟能扎进这样厚实的靶内
玉小猫便多瞧了眼失手的少年道：“你劲力倒不小。”
少年根本看都不看她，反而一直紧盯着玉崇光。
见那少年目中带刺，玉小猫也没再找他们算账。直觉告诉她，这帮人一定有问题。她牵着已有不悦的玉崇光，朝秦忘忧使了个眼色，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般折返了空旷处。
他们在左近找了住宿的客栈，玉小猫回房，打扮得像村姑似的出了门。买解的刚好收工，扛着大包小裹，也住进了他们订的客栈，随随便便要了间房。
没过多久，客房内走出两名干干净净的素衣少年，四下环视了番，互相一点头，朝着大街上走去。
其一正是那眼底藏了把刀似的少年。他们此刻已完全装扮成了另外一副模样，乍一看极难叫人辨别出来。若不是一直盯着那几扇门，玉小猫此刻只怕也会被他们给蒙混过去。
两少年一路朝偏僻处行去，没有丝毫交流，之后进了片林子。林内等着名黑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子，少年们见了她赶忙行礼：“芳谷姐姐，娘娘要等的人到了！”
那神秘兮兮的芳谷很是寡言少语，只点了点头，摆摆手让他们回去继续盯着。
少年们走远了，她方才转身，又是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玉小猫没有再跟。
单从气息上看，这芳谷就极不好对付。她半蹲在一丛石楠后，小声嘀咕起来：“娘娘什么娘娘？”
“漠河的午夜娘娘。”身后有人回答道，答得顺其自然。
她听到声音，吓了一大跳，“砰”的一声，头顶直撞在那人探出来的下巴上。
痛得秦忘忧大骂了句“谋杀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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