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人最大的痛苦就来自于思考
樊姐在炎热的中午漫无目的地闲逛。此时，外面几乎没有什么人。樊姐依然上了一辆公交车，到一处随便什么地方下了车，继续闲逛着，外面太热，躲进一家冷饮店，要了一杯冷饮，坐着，继续想昨晚没有想明白的事。
这些年樊姐几乎跟娘家人没有什么往来，自己的哥哥姐姐们也大都过得不好不坏，只有在过去几年父母相继去世的时候，樊姐带着孩子们回去过。然而，即便回去，她们兄妹间的感情也比较淡薄。她就想如果自己有什么事的话，会有谁真正地着急，会有谁真正地担心自己呢？她凄凉地想到，应该没有！以前还好，有松娃，但一旦松娃在这世上消逝以后，她才清楚，真正挂念自己的那个人不在了，没有人真正关心自己的死活，也没有人真正关心自己想要什么。过了这许多年，才发现，自己以前一直苦苦追求的东西是那么一文不值，而真正珍贵的却一直陪伴着自己身边，自己从来没有珍惜过！那么，自己是不是后悔了呢？如果能够重来，她会不会选择跟松娃过一辈子呢？她摇摇头，知道答案是否定的。她不会甘心做一个村妇，不会甘心像自己的妈妈那样，一辈子，就在农村里生活，生了好几个娃，然后，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日子。那样的话，她宁愿死！
那么，还有没有第三种活法呢？或许两个人相亲相爱，一起出来打工奋斗，然后在城市里谋得一席之地，生一两个娃，一起打工，养孩子，一起经历白手起家的过程，一起慢慢变老？樊姐捧着冷饮的手，无意识地抬起来，她慢慢吸了一口。苦笑了一下，仍然摇摇头，她知道世事沧桑，这样的理想化几乎是不可能的，更多的是贫贱夫妻百事哀。而且，自己也几乎没有吃过苦头，她也明白自己好吃懒做的本性，怎么可能跟谁同甘共苦呢？所以，她现在万分苦恼，她不知何去何从，不知自己要过什么样的日子，不知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
但是，在旁人看来，樊姐又是衣着无忧，整日光鲜靓丽，只要负责貌美如花就行了的多少人羡慕的女人。她并不知道，她思考的是她一辈子都想不明白的问题，她思考的是婚姻的本质，是深奥的哲学问题。她深陷其中，无法解脱。所以，她才会苦恼。她看着从自己面前走过的形形色色的各色人等，觉得自己就像是被这个世界遗忘的一粒尘埃。她的苦恼也许这别人看来，甚至是一种“作”一种有钱人的空虚寂寞。这也是为什么有些人会各种买买买，因为这是一剂止疼药；有些人包养小白脸，以此来证明自身的价值；还有一些人出入夜场，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再或者看破红尘，出家当和尚尼姑。他们真正的快乐吗？并不见得。
钱是好东西，但确实钱买不来一切。比如，买不来时间，买不来健康，买不来樊姐发自内心的欢娱，买不来老钟对樊姐的懂得。所以，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但钱也不是万能的。而且，懂比爱更重要。
樊姐索然无味地又再坐了一会儿，因为来这儿的大多是年轻人，大多是恋人。所以，樊姐的思绪也常常被年轻人的嬉笑打闹所打断。她只好又走了出来，在烈日下毫无目的地走着。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没日没夜地思考问题了，很多年，她都行尸走肉般地过日子。直到这次老钟的东窗事发。这也许是压垮樊姐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的意志彻底地跨了，她要好好思考她的生活。但，惟其如此，人生才会苦闷啊！不是有句话叫做“难得糊涂”吗？不去思考，浑浑噩噩地过日子，虽然没有真正的快乐，但也不会痛苦。人最大的痛苦就来自于思考。人，是会思考的芦苇。
樊姐没有走上几步就热得不行。这使得她暂时停止了一切思考和苦闷。赶紧打车回去了。
到家时，也才四点过钟，赵家湾的女人们麻将都还没有散场呢，樊姐懊恼地想，早知道就一下午打麻将了，不去折腾，时间可能还好混一些。现在这时间，反正自己一个人不想做饭，泡碗方便面就可以对付一下的。反而不知道做什么。她木然地打开电视，随便一个什么频道，把声音开大一些，靠在沙发上打盹。迷迷糊糊间，她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她惊醒了，会是谁呢？这时，老钟打开门进来了。这实在是让樊姐非常意外。因为通常老钟不到半夜三更是不会回家的。这么些年来，樊姐早就习惯了老钟的晚归了。只是有一点，那就是无论多晚，他都会回家，哪怕是两点c三点。仿佛这样，就是他对这个家尽到了责任一样。
樊姐看到是老钟，又厌倦地闭上了眼睛，她压根儿不想看到老钟，也不想跟他说话。老钟打开客厅的灯，居然也没有像以往那样，涎着脸过来哄自己。反而也像是没见着樊姐在这儿躺着一般，径直去冲凉去了。闭着眼睛的樊姐有些诧异，心里更加悲哀，同一个屋檐下的两人，竟如此的形同陌路。她听到老钟冲澡的声音。干脆轻手轻脚地走到卧室，锁上了门。她居然觉得有些尴尬！在自己的家，面对自己的老公，居然会尴尬！唉！
一会儿，听到老钟出来，听到他在卧室门口犹豫了一下，然后敲门：“老婆，晚饭吃什么啊？”樊姐完全不理睬她的问话。老钟似乎忘了他们之间的矛盾，似乎忘了早上樊姐才递给他的离婚协议。真能装！樊姐嫌恶地想着，面朝里躺着，不理不睬。老钟在门外有些不耐烦地继续敲门：“老婆，出来吧，陪我吃顿饭，我心里烦着呢！”樊姐在心里恨恨地想：“哼！又来这一招，骗谁呢？老娘又不是二十几岁的小姑娘了，不吃你这一套！再说，你他妈的烦什么也不关老娘的事”
又过了会儿，老钟在外面喊着：“老婆，出来吃面吧，我煮的，不然一会儿坨了啊！”樊姐依然不吭声。过了一会儿，老钟说：“你不是要离婚吗？不出来谈怎么离呢？不会是后悔了吧？”这激将法很管用。樊姐翻身起来，立刻打开了卧室门。老钟立刻拉着樊姐的手，挤进卧室，搂住樊姐坐到床边。说着：“还生气呢？我有话跟你讲”樊姐冷冷地摆脱开老钟，现在，走了出去。老钟又追了出去，挨着樊姐又在沙发上坐下，并且按住准备又离开的樊姐，认真地说：“我真的有事要跟你谈。”樊姐无可无不可地坐在那儿，扭动身子，试图甩开老钟的手，老钟也没有想再搂紧她的意思。说：“你坐好，我真的有事，有大麻烦了！”
听到这儿，樊姐背对着老钟，冷冷地接话：“怎么，找小姐又被捉现场哪？”老钟松开拉住樊姐的手，说：“嗨！哪是那种事啊！”他摸出烟来，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问：“老婆，咱家现在能拿得出多少钱来周转一下？等风声过了，我一定加倍地给你！”樊姐一下子警惕起来，她想是不是自己早上的离婚协议让这老鬼有什么想法，先要把自己手中的钱套出来，再赶我走呢？她脑子飞快地转动着，想好了，依然冷冷地说：“呵！这是想把我赶尽杀绝，然后迎哪个狐狸精进家的节奏啊？告诉你，没钱！一分钱都没有！”老钟气急败坏地说：“老婆，真给你说正事！急着要钱救命呢！不然，咱家都得完！”
樊姐这时才转过身来，一字一顿地对着老钟说：“姓钟的，我可告诉你，这么些年，你每个月给的那点钱，不都跟打发叫花子似的？要养小的要养老的，还要给你绷足了面子，吃的穿的，哪一样不是从那点钱里出？额外多要一点，你都跟挤牙膏似的，你想想怎么可能还有多的钱？”樊姐越说越生气，心想，要不是自己从生活费中抠点钱出来攒着，恐怕今天只能身无分文地被扫地出门了。以前两人闹的时候，老钟总是一个劲地哄着自己，给自己钱，给自己买多多的东西。现在可好，明明是他嫖娼被抓，他不仅不哄着自己了，反而开始打我私房钱的主意，大概是嫌我现在又老又丑，想把我赶走了吧？男人真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而且他也真是绝情啊！老娘怎么着都不能上他的当，一分钱都不能拿出来！这样想着，樊姐说：“婚肯定得离，这钱是一分都没有的！”其实，樊姐还想到，这十几年，老钟在外面到底挣多少钱，这些钱又用在哪些地方樊姐是完全不知情的。老钟处处防着樊姐，只是每个月给生活费养家而已！对于一个家庭妇女的樊姐而言，她确实无法掌握老钟的经济状况的。所以，如果真正要离婚，如果老钟要转移财产，樊姐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不过，如果还要想从樊姐这些年从生活费中扣的一点点钱下手的话，那也太不男人了！
樊姐想着，就真的是觉得老钟是冲自己那点私房钱来的。只听到老钟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唉！你想到哪儿去了呢？我这真是急用钱啊！”他停了下，接着说：“算了算了，不跟你开口了，你也别瞎想，我走了，出去找找别人想办法去。”说完，又换上衣服，急忙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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