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奸雄
黑夜中三人从天而降，领头的男子约莫三十来岁，身材修长，容貌俊朗，眉宇间英气勃勃。他向前迈出半步又退了回来，对面是那诡异的红光，天空中回荡着凄厉的哀嚎。男子强列的好奇心被那无名的恐惧变成了满腔的怒火不由咬牙切齿道：“你们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身后二人商议一阵，其中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开口道：“主公，卑职实在不知，不过红雾诡异，还是不要轻易冒险为好。临行前我已经传令精骑营开拔，想必天亮之前就能赶到。”
领头男子略一颔首随即问道：“此处县令是谁？比我来的都晚，告诉他不用干了。”
另一人开口道：“少主万万不可，此地县令朱投是二老爷嫡子，少主刚刚接掌家督，还是以和为贵。”
一个主公，一个少主。透露出多少言外之意。男子回头看了一眼那人，见他银发斑斑，腮旁伤痕狰狞，已是风烛残年还在为朱氏奔波。满腔的怒火不由化成一声叹息道：“齐叔，我是为你不平呀。朱家能有今日的地位，本族子弟出了几分力我是心知肚明的。十七个县令他们连一个都不舍得。谁还肯为我们朱家卖命？”
四旬汉子感动的涕泪横流，匆忙向前一拜道：“士为知己者死，就冲着主公今天这番话，这条命主公想要随时言语。”
白头老者也老泪横流道：“得子若此，先主在天之灵可以瞑目了。公孙老儿就等着亡族灭种吧。”
过了大半个时辰，又有几人赶到不过他们都没停留，在空中盘旋了几圈便匆忙离去，领头男子数次出言相邀，那几人都神秘的很，没有一人答话。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县令朱投才带着临时拼凑的农兵衙役赶来，他是被幕僚拿着老太爷的飞鸽传书从被窝里硬拽起来的。
看着那群乌合之众，又看看朱投肥硕的脖颈处淡淡的唇印，朱云心里生出一股此人可杀的感慨。听着朱投半真半假地将事情说完，朱云更是怒不可遏。“身为县令，不想着保境安民也就罢了，居然收受贿赂纵容强盗屠杀无辜百姓，你现在就回去收拾一下，要是天亮前你还没走，本郡尉饶你，华阴县百姓也不饶你。”
齐叔忧心忡忡道：“郡尉，此时族内可不能乱呀。”
朱云微微摇头道：“不要再劝，我不杀他已经给足二叔面子了。”
王芒醒来时红光已经消散，他苦思冥想只记得红光一闪，至于之后发生了什么怎么也想不起来。左右看看，妻儿都在昏迷，唯独麟儿不见了踪影，焦急间屋内传来一阵呼噜声，王芒赶紧进屋，点燃蜡烛一照，床上躺着的果然是那个可爱又恐怖的小东西。看着他沾满鲜血的衣服王芒大概猜到了红光的来源。略一沉吟，赶紧给他换衣搽脸洗去全部痕迹。那小家伙可能是太累了，只是搽脸时挣扎两下却没有醒来。处理好一切王芒叫醒关映雪两人商量一阵，收拾好全部细软，一把火将房子点燃，趁着夜色两匹骏马驮着全家冲向村口。
刚出村口便被数十骑围上，那些骑士各个膀大腰圆虎背熊腰，一身乌金铠熠熠生辉，胯下黑色骏马健硕非常，他们持着火把按着钢刀好一副威风凛凛。单看这架势就不是夜里那群乌合之众可比。踌躇间众骑闪开朱云昂首向前抱拳道：“二位莫慌。在下朱云出身安阳朱氏现在腆为安阳郡尉。二位从镇内而来可知里面发生了何事？”
王芒正带着妻儿远走他乡哪想到正好撞上郡尉，本想说自己将敌人斩杀可是那红光如何解释？思索片刻扯谎道：“我夫妻二人招仇家报复，就在我们力战不敌之际突然红光一闪，我们昏迷过去，醒来后发现仇家全数横死。想来是哪位世外高人不忍好人受戮才出手相救，又怕我等俗人扰了他隐世清修才用这红光障眼之法。”
这回答甚是牵强，既然怕人看见又怎会弄这漫天的红光？朱云虽然满腹疑虑却假装相信地像王芒拱手道：“说来惭愧，我身居郡尉一职，保境安民乃是本分，现在却要高人出手打扰他老人家清修实在是汗颜啊。”说着向着镇子拱手一揖接着道：“本地县令玩忽职守已被我免去官职，具体刑罚还得奏鸣朝廷定夺。不过在下身为一郡官长，御下不严才却让二位受今日之祸，心中实在有愧，还请二位也受我一拜。”
王芒一惊立刻从马上跳下上前拦阻道：“郡尉日理万机哪能面面俱到。我们一介草民那里当得起郡尉一拜，折煞我等了。”
齐叔上前一步道：“我家少主句句都是肺腑之言，你就不要推脱了。”
朱云一揖拜下。起身道：“敢问二位这是？”
王芒拱手答道：“经过今日之事，不知还会不会有其他仇人找上门来，所以我与拙荆商议了下，烧了房子准备远走避祸。”
朱云一听大喜道：“既然如此不如到我府上修养几日。”见王芒面有难色笑问道：“该不是怕我府上护卫不力，保证不了两位的安全？”
“郡尉言重了。”说着王芒瞥了眼关映雪见她没有反对便坦然道：“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哈哈哈哈。兄台果然是爽快之人。”转身上马，二人并辔而行。一路上谈天说地，从朝政方略到修行功法都有涉及，这王芒见解独到，虽无惊人之语，却总是让人耳目一新。两人聊得正欢，朱云突然拱手告罪道：“唐突，唐突了。认识这么久了居然没有请教兄台名讳，实在是在下的不是。”
王芒一笑置之道：“在下王芒，字云横，祖籍平陵。”
朱云一听大惊失色道：“可是出了当朝太后的平陵王氏？”
王芒微微颔首。
朱云赶紧拱手道：“失敬失敬。我见王兄器宇轩昂谈吐不凡料想是将门之后，没想到居然是当朝外戚，现在王氏一族正是大权在握执天下之牛耳，以王兄之才何以沦落至此？
王芒叹息道：“此事说来话长”
二人行了多久便谈了多久，大有相见恨晚之感。每每谈到精彩处朱云不顾身份，数执弟子之礼。王芒怀才不遇，蹉跎半生没想到今日却遇上了伯乐，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下午进了朱府，本该好生歇息。王芒不顾身上伤痛与朱云宴饮到深夜，如不是朱云要事在身，二人恨不得抵足而眠。
朱云亲自恭送王芒回到客房才恋恋不舍地离去。一旦转过拱门出了院子，屋里之人再也看不见了。他才松了口气，快步向书房跑去。
一进门，找张胡床一瘫道：“累死我了，演戏真是累呀。”
朱廉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平时英武不凡唯独在他面前吊儿郎当的侄子。心想：“也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是在我面前撕去伪装还是故意演给我看？真的不好琢磨。”责问中带着一点怜惜，道：“不就是一个豪门庶子吗？用得着这么拉拢？”
朱云微微一笑反问道：“用不用的着，那不还得看三叔打探的情况吗？”
朱廉斟酌了下道：“那小子说的基本属实。不过你对朱投的处理，宗亲们反映很大，尤其是二哥。他们都觉得你对投靠来的寒门太过于好，大家都有点看不惯。”
朱云收敛起笑容，道“三叔是什么意思？”
“宗亲的意思是，让你四叔家的三子与朱投对调，既保了你的权威又维护了家族的和气。”
朱云静静地盯着朱廉道：“我问的是三叔你的意思。”
朱廉为之一怔，赶紧起身看着朱云恳切道：“我没有意思，你是家督，家督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朱云缓缓走到朱廉身边对着他身后的胡床做了个请的动作道：“三叔，别紧张。”
等朱廉坐下他才慢慢踱步道：“三叔。你说，咱们朱家能有今天靠的是什么？”
朱廉还在揣摩这句话他却自问自答道：“靠的不外乎‘强取豪夺’四字。可是现在本族子弟只知道豪夺，却忘了巧取为何物。都说我对寒门好，可是我给他们的多吗？咱就拿公孙老儿来说。虽然养狗的骨头没他多但是我敢保证他们比公孙家的狗忠诚十倍。”
看着略有所思的朱廉，朱云斩钉截铁道：“你们可以花天酒地，你们可以中饱私囊，你们也可以对我有微词。我只要求一点，只要是我做的决定必须贯彻执行。这个家只能有一个声音，说了算。”
朱廉看着他那坚毅的眼神不由赞叹道：“了不得呀，了不得。我现在终于知道当初大哥为何选你继任家督。得此雄主朱氏何愁不兴呀。你就说吧华阴县怎么办？我保证宗亲们不会有二话。”
朱云转了几步反问道：“三叔，你觉得拿县令换个郡守当当，怎么样？”
朱廉心里一惊随即疑惑道：“此话怎讲？”
“安阳郡四十六县，咱们占了十七县，公孙家占了二十四县，但是咱们占着安阳城。两家实力上算是不相上下。其余五县的小豪族也多依附于两家。因此郡守只能出身于两家。但是，自从家父过世以后朝廷迟迟不认命新郡守，最最诡异的是此次朝廷派下监察御史。明里是监督三年一次的魂试，可暗里藏的什么心思？那就不好猜了。今日我试探了下王芒的态度，他虽没明说，但是那点心思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朱廉猜到了过程却不明白深意，道：“你的意思是举荐他做华阴县令？可是他一个小小庶子，真要有那么大能量何以沦落至此？何况他连父亲都死了。”
“态度！我们需要这件事情像王家表明态度。这次举荐就是我向太后摇出的尾巴，告诉她，我们朱家愿意给她当狗。”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你也看错了。那王芒不是废材一根，就凭岳父是天目宗冀州主教这一点，他就奇货可居。你想想咱们太后会放弃这么好一个染指天目宗的机会吗？”
朱廉惊愕于侄子布局的巧妙，良久才肯定道“不会。”
朱云看着被自己聪明才智惊的目瞪口呆的三叔欣慰道：“绝对不会。”
朱廉回过神来道：“既然如此，咱们是不是多下点赌注。”迎着朱云好奇的目光又道：“兰儿也到了出阁的年纪，前些天，天海郡周家来人提亲，兰儿说还想再母亲身前多侍奉两年便给回了。”
朱云思索一阵颔首道：“可以，不过不能操之过急。先安排他们见上几面，要偶然，别露马脚。等咱们的举荐批复下来再提，到时咱们有提携之恩，他也不好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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