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待嫁闺中(7)
没有宾朋满座,没有喜帐红烛,有的仅是观景毓对国公府上下人等的一番昭告,柳映容就这样成了这府里的四夫人。
“映容比还我小了一岁,论辈分我却得喊她一声姨娘,你说可笑不可笑?”三生自嘲的笑笑,仿佛这话是对身边的罗灵珊讲的,又似是对她自己讲的。
“三生,照国公大人的地位三妻四妾实属平常,这王上还有后宫佳丽三千。”罗灵珊不禁叹息,这女子一生只能终于夫君一人,男子却可以三妻四妾,左右逢源,上天真是不公。
唯独那个人,她知晓他此生左右只会相伴一人,可他却又身在其位身不由己。
纵然公子心里惦念的那个人不是她,能够陪在他的身边,已然足矣。
看着身边一身素衣散发的三生,正蹙着月眉趴在桌上楚楚可怜的模样,让她一个女子都不禁动容。
“女子为何就低男子一等?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为何不可三夫四君呢!”听闻罗灵珊的言语,三生不住的一拳砸在桌上,桌上的水杯都震了一震,像是在为三生的怒气同感气愤。
“这历来如此,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又岂是你我之力所能改变!”纵是三生语出惊人,罗灵珊仍是结结实实的为她泼了一盆冷水。
“哼,这是谁立下的规矩,夫妻本就该是白头偕老一双人,事在人为,我就不信改不掉这千古陋俗!”
艳阳明照,四周安详。明媚少女的发丝却在无风自逸,散发的气韵让人瞩目移不开眼。紧握的拳头犹如生铁锻铸的锤子,欲敲击这世俗的不公。那坚定不移的目光里满是璀璨而又耀眼的光芒。注视的前方,仿佛就是冀望成真的那一幕。
罗灵珊望着三生的侧颜,这大概就是她吸引人的地方吧!她总是如此生机勃勃,犹如春光一般让一切充满希望与光明,能融化千里冰封的山河,能照进每个阴暗的角落。
自祭天回来的一个月,发生的事儿多的真是让三生难以招架,这两日穆王爷倒是派人送了几大箱的金银财帛过来,还派了人进宫献礼,明日便得接上三生踏上返程之路了。
“明日你便该启程嫁去择桑了,依着规矩你可带上自己房中的丫鬟一起上路,还有大娘也为添置了不少妆奁,王上也赏赐了不少东西让你一同带过去,这一路到择桑王城可有日的脚程,你收拾收拾明日一早便动身吧。”
没有寻常女子出嫁时与家人的泣别依依,临别不舍之景,有的只是在她爹书房中的一番训诲。明日,她便将披上凤冠霞帔,远嫁他国。
三生缓缓的跪了下去,对着那个面窗负手而站看不清神情的男子沉沉的叩了一个头。以后怕是相见再难,即使没有感受到过那父亲疼爱的时刻,那好歹也是生她养她十余载的父亲。
临行谢别,以后生死有命,各自珍重。待一年以后她重获自由,也断然不会再回到这囚笼般无人情冷暖的府邸中。
望了一眼那直挺的背影,三生转身离去,每一步都踏的沉重而又坚定。
平日里清冷的别兰院中此时却有一阵骚动。
“大家别急,今日我叫大家过来就是为了同大家说,我远嫁择桑那是我的事儿,我不会拉着大家与我一起背井离乡,与亲人天各一方,大家尽可放心!”
一个个原本愁眉苦脸的丫鬟,听闻三生的话犹如喜获大赦一般脸上愁云顿时尽去。她们本就是因三生受封长宁郡主的之后才受命跟着三生的,自是没什么感情,谁都不愿短短几日便要跟着她远去择桑,此番三生可是亲口说了不会带上大家同去,那悬着的心可不是落地了。
看着一干人等不住的谢恩,三生心中不禁泛起苦涩。她们不愿走只因在这还有念想,还有牵挂。可她却没有值得留恋的人事。
打发她们收拾一下便可离开,三生望着从小在这长大的别兰院,如今她也要离开了。唯一让三生觉得不舍得也只有这一方小小的院落,这里充满了与娘亲的回忆,还有她娘亲手种的一大片兰花。
择桑的气候不适合种养兰花,否则她必定带着这些兰花一同离开,好好的照料它们,一如她的娘亲般呵护它们。
思忖了片刻,从怀里取出丝帕,来到她娘亲最爱的那盆兰花跟前蹲下,小心翼翼的拿手拘起一捧土放进丝帕中,既然带不走兰花,那便带上娘亲亲手填下的泥留作念想吧
自她娘亲离世后便日久无人为兰花松土,原本松软的土壤经过风吹日晒雨淋结成了泥块。三生想着既然要离开了,不如再为这些兰花松一次土,算是答谢它们这多年的相伴之谊。
拿起一边的花铲便动手打散那些结实的泥块。泥块不堪遭受铲子的拍打,瞬间化开变成齑粉,空气中弥漫起一阵淡黄色的烟雾,随即便是扑面而来的浓浓的尘土味。
铲着铲着三生手中的花铲便遇见了阻难,有一块特别坚硬泥块挡住了铲子的去路,任凭她手中如何用劲,泥块依旧纹丝不动。
莫非是石块?
三生拨开盆面上已显松散的细泥,想取出那坚硬的石块,却发现此物并非是石块,而是一个做工精巧三指大的玄铁盒。
看得出盒子在这土中已有些年月,盒身上的土已经嵌入那沟壑之中与它融为一体。
三生取出盒子吹去表面的浮土,小心谨慎的将盒子打开,发现里头是枚小巧的玉章,那玉章上刻着细细的“百里”二字。
“百里?”三生诧异,这兰花皆是娘亲亲手种下的,为何在这盆中会有一个这样的小盒子,这百里二字又做何解?
不知她爹会不会知晓此事,可她娘亲既然昔日并未与她明言,怕本就不愿同她讲,若是她贸然去追问她爹关于此物的来历也是为不妥。
“三生,你做什么呢?”罗灵珊看着三生蹲在兰花前不知她在捣鼓什么稀奇的事物呢。
听见来人是罗灵珊,三生并未起身,收起那个盒子继续低头拨弄那一盆盆的花土。“明日都要走了,娘亲种的兰花怕是再也无人打理了,临行前再给它们松一次土吧。对了,我走之后你作何打算?回封凌去吗?”
“三生,我来就是为了跟你说这事,明日我想与你一同去择桑。”
“为何?离家那么久你不回去吗?”三生一听顿时起身望向她一脸的困惑不已,元慎掌门死后她未回封凌也就罢了,此时竟然欲与她一同前往择桑?
罗灵珊摇摇头,虽面色未改却也能察觉一丝淡淡的忧愁。“我此时回去怕是我师父也不会轻易饶过我,倒不如先过了这阵再讲。况且,在东望你还救过我一命,这恩还未还,又岂能说走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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