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大哥
杜文弦放下碗, 瞪着杜文乾的时候,后者缩了缩脑袋,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又要被批评了。
“文乾。”杜文弦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你不该过来。”
杜文乾盯着自己粥碗琢磨,好似那几粒稀饭长得奇美无比。
大哥:“母亲和小妹近来如何?”
“母亲很是忧虑。”杜文乾实话实说, “小妹并不知道此事,跟以前一样没心没肺的。”
“你有没有想过, 如果你也出了事,母亲和小妹会作何反应?”
杜文弦语气平静,仿佛只是普通的问题,但如果杜文乾真傻乎乎地回答了,下一刻肯定就是被劈头盖脸一顿痛骂。
“我这不是担心你们么”杜文乾呢喃着。
“鲁莽!”杜文弦斥责道,“不负责任!”
杜文乾不甘心地反驳:“但我来对了, 如果我没来, 父亲就麻烦了!”
“你完全可以派侍卫们自己过来, 不必亲自走一趟。”
杜文乾语塞,自己当时确是急昏了头, 只担忧父亲和兄长, 完全没考虑到他身后还有母亲和妹妹。
他低下头,咕哝着:“是我错了,对不起。”
“下次不能再这样了。”杜文弦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不过大哥很高兴见到你, 谢谢你赶来救我们, 路上很辛苦吧!”
“还好。”杜文乾笑道。
杜文弦很了解自己这个弟弟,知道这一趟对缺乏锻炼的弟弟来说绝对超出常规。
“今晚好好歇息吧。”杜文弦说,“可惜附近没有床榻,只好等明天进城再寻个好点的客栈。”
一道闪电当空劈下,屋外大雨磅礴,电闪雷鸣。
俩兄弟担忧地望出去,暗暗祈祷卫林他们能安全的护送父亲回城。
白孔雀不知为何跟村长打了一架,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一头钻到杜文乾怀里,趁机寻求安慰。
村长才是莫名其妙被抽了一翅膀的受害者,他气得吹胡子瞪眼,又不好意思跟一只孔雀计较。
他分发完粥食,单手抱着大锅离开庙堂。
“外面雨大,我送您回去吧!”杜文弦亲切地说。
“不碍事。”村长不屑地挥了下手,“我都这个年纪了,怎么可能被这点雨征服!”
他放下大锅,把藤杖戳进锅里,反手一挑。大锅倒扣过来,挂在拐杖上端,晃晃荡荡。
村长举着这把沉重简易的“伞”,霸气外露地迈进雨里。
雨声仿佛催眠曲般,伴随了杜文乾一整夜。他怀里搂着孔雀,睡在乱糟糟的干草垛上。
第二天清晨,乌云消散,阳光照在地面的小水洼上,反射出五颜六色的光斑。
外面河水高涨,但水流不急,仍然可以通过。
渔村村民起了个大早,扛着木头绳索,轻车熟路地修了座临时的渡桥。
木桩钉进土里,缠上绳索,铺上木板,一条简易的渡桥渐渐成型。
村长在上面走了一圈,拿拐杖猛击几下,渡桥摇摇晃晃,不甚稳固。村长满意地宣布:“塌不了,可以使用了。”
被困在渔村的遇险者喜不自胜,纷纷向自己的救命恩人们道谢,急匆匆地收拾好所剩无几的行装,踏上回城的旅程。
“感谢几日来的照顾,”杜文弦向村长道谢,“待洪水彻底退去后,杜某会派属下前来帮助修复村子受损的部分。”
“不用!”村长挥手轰他们离开,“小娃娃们赶紧走吧,别再掉河里去了。”
杜文弦深深地鞠了一躬。
“大少,二少!”离开前,突然有人叫他俩。
一名杜府侍卫匆匆奔到二人面前,急道:“很抱歉,属下看管不严,让卫勤得了空子。”
“他跑了?”杜文乾惊道。
侍卫单膝跪地,低头道:“他于昨夜自尽,适才属下发现了他的尸体。”
“什么!”
卫勤昨夜被关在一个小仓库里,外面严加看管,防止他逃跑。
但未曾料到他身上携带有,他挣脱绳子后吞掉药剂,自尽于小仓库内。被发现时卫勤早已断了气,尸体僵硬发黑。
“可恶。”杜文乾一拳砸在仓库墙壁上。
卫勤肯定早就做了自杀的打算,从被抓开始就不断刺激杜文乾,试图激怒他杀死自己,只是并未成功。
杜文弦面容严肃,问道:“他身上可有携带可疑的信物或手札?”
“已搜过他的身,未发现可疑物品。”侍卫回答。
杜文弦点头,吩咐道:“先回城。”
苏安城与前日无甚区别,街道上仍然紧张有序地进行着清理和重建工作。
杜元水正在医堂接受治疗,在他服下熬制的汤剂后,脸色红润了许多,不再发热,恢复了正常体温。
卫林尽职地守在杜元水旁边,一步都不远离,生怕他再出现意外。
“郎中说,老爷确然受了寒,但昏迷不醒并非因为寒气入体。”卫林说道。
“那是因为什么?”杜文乾问道。
“中毒。”卫林回答:“老爷中了轻微计量的钩吻,现已解毒,不再有性命危险,只待老爷苏醒。”
杜文乾后怕地拍拍胸口,庆幸选择了连夜送父亲回城。
杜元水在当天下午恢复意识,他经过长时间的昏迷,体力不佳,只清醒了片刻又再度昏睡过去。
等真正好转,已经是第三天了。
杜文弦和杜文乾向他述说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他躺在床榻上,面容悲伤,仿佛老了好几岁。
“卫勤啊,他跟了我十三年了。”杜元水心情酸楚地说,“救过文乾的命,也救过我的命,我一直把他当成好友对待。”
众人无话,默然无语。
“查!”杜元水怒道,“一定要查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杜文弦:“是,父亲。”
此时永帝派来赈灾的人力和物资均已抵达,苏安城迅速开始灾后重建工作。
杜元水身体仍需调养,又继续休息了几日,在确认他能承受返程旅途的颠簸后,一行人踏上返程。
离开前知府柳默前来相送。
“杜大人,”大约是由于重建工作的顺利,柳默比之前所见精气了不少,“有几件怪事需要跟您汇报。”
杜元水:“什么事?”
“这次山洪来的蹊跷。”柳默说道,“您知道,苏安城内河多水多,又临近山区,向来重视内涝和汛情。因此在上游都修有堤坝,承受一般的暴雨理应没有问题。”
杜元水不解:“那为什么现在出了问题?”
“这次山上连降暴雨,虽然雨量很大,导致河水暴涨,但绝没有到达整块地区突发洪水的境地,”柳默继续讲道,“因此我前日派了属下前去查探,寻找爆发山洪的原因。”
柳默后退,示意属下亲自说。。
“杜大人,”那名属下向前迈了一步,恭敬道,“属下检查了上游,发现堤坝因为不明原因损毁,整个堤岸碎裂成数块大石,失去了作用。而根据属下观察,堤坝碎裂并非由于河水冲击,更像是被外力猛力击打,才碎裂的。”
杜元水和杜文弦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发现了担忧和恐惧。
柳默的属下继续说道:“更奇怪的是,属下探查了数个堤坝,全部都被破坏。碎裂的非常有规律,像是经受同一外力所致。”
杜文弦低声惊道:“地兽!”
“知道了,我会如实禀报陛下。”杜元水说道,“如果还有其它发现,也请尽快知会于我,或者陛下。”
“是!”柳默领命。
待柳默离开后,杜元水忧虑地说:“地兽竟然已经入侵到苏安城,情况越来越危机了。”
“得尽快回京,回禀陛下,做好迎战准备。”杜文弦说道。
“嗯,”杜元水体力不支,喘息了两口,“赶紧出发吧。”
兄长和父亲俩人跟对暗号似的聊了一个回合,杜文乾一头雾水。
地兽是什么?
入侵?迎战?
他正准备细问,突然发觉这边正要出发,而孔雀不见了踪影,急忙出去寻找。
苏安城一条河道旁,华唯枫用嘴叼了块小石头,扔进河里,溅起一片水花。
喂!出来!
对方没有回应,他翅膀猛力击起一阵旋风,一块巨大的岩石“轰”地砸进水里,几乎堵塞了河道。
这次河流给了他回应,一尾金鱼从河里跃了起来,报复性地击飞出无数小水花,泼在华唯枫羽毛上。
——何事?
蠢龙,小爷我要娶媳妇了,你来不来参加?
——不去。
还有,谢谢你救了我老丈人和大伯子。
——顺手而已。
那帮人类管你叫河神,还建了个供奉像,可丑了,笑死我了。
——。
对了,地兽最近出现频繁,小心点。
——嗯,你也多加注意。
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俩人的对话,金鱼嗖地躲进河底,避免被人类看见。
“你怎么跑这么远。”杜文乾寻了过来,抱起这只不听话的孔雀,惩罚性地轻轻拍了下他的肚子,“该走了,别瞎跑了。”
“啾!”
华唯枫炫耀地望着河里那尾金鱼。
这就是我媳妇,嫉妒不?
金鱼从嘴里喷出一股水流,滋在了华唯枫身上,浸湿了他的尾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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