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睡

    自从离开家以后业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在晚上游弋。

    开始的时候只是在家里对着电视发呆,借了一堆的片子一个晚上痴痴的笑着看,睡意袭来,定是凌晨四点多。

    睡到七点,然后洗澡开电脑开始写稿子。

    在很多读者看来,业的文字透着严谨,有点德国人的意思,但是只有极少接触业的人知道那根本就是放屁,准时起床准时上线发email寄稿子,象吸血鬼一样生活着。

    日夜颠倒着的生活持续了近两年,终于,两年后的新书发表会的时候在闪光灯下昏倒,给报道的媒体多了个话题,文化版上的照片不是新书精美的封面,而是一张白眼晕倒图。

    负责出版的主编看了那图,嘲笑了业近一个月。

    我说,业你真是很有媒体缘啊,很少有新锐作家能上文化版的图栏啊。

    业拿着那报纸,手指颤抖了半天,吐出来句:

    我的风流倜傥举世无双的脸啊,没形象了。

    好在一个月后业顶上个旅游绘本的位置,离开一直生活的c城。

    那个时候业的生物钟被彻底调整过来,主编由衷的感叹吸血鬼变回人类,实乃苍天之福。

    业只是笑笑,顶着两个黑眼圈无精打采的拖着行李箱。

    我觉得自己象是三毛的男版。

    主编笑,拍了拍业的肩膀,近视的眼睛后面满满的羡慕。

    你这小子是走运,人家三毛可是没有赞助,你是公费旅游啊!

    呵呵。

    业笑笑,没有说为了拿到绘本作者的机会自己浪费了几十本的素描本还有近十盒的颜料。

    主编保重。

    恩,去吧去吧。

    业在检票的时候回头看了看机场的大厅,被装饰的很有过年气氛的大厅,来往时常有亲人团聚的拥抱,低头看看自己灰白的外套,苦笑笑。

    就当自己是孤儿好了。

    自从从家里搬出来就没有回去过,每次的稿费都会汇到父母的银行卡上,当是没有白养儿子,至少没有白投资自己上大学的钱吧。

    挠头,不自觉的呆滞,飞机已经在c城的上方,窗外白色的雾浓重。

    终于,终于离开了这里。

    在这里没有有生活的空气,却有潮水回忆,窒息的让人活不下去,触眼的事物都能让业看到在家的吵闹,听说最后他们还是离婚了,各自走向自己的生活,自己还是为他们做了些事情的,儿子的离开,他们就没有再勉强的理由了。

    身材佼好的空姐在机舱里来回的走动,业闭眼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梦里一片荒芜,没有方向也不着急找到方向。

    旅游绘本,不过是为了逃离这里。

    于是在世界各地走着,与寄宿家庭清淡的相处,看着他们家庭和乐,不自觉的逃避欢乐的笑声,周围总是一层黑色的空气,把一切放在靠近不了的地方,端庄审视,象是看一件衣服是否合适出席晚宴。

    奥地利

    走过太多异域的城市,对这里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拿着地图翻来覆去的看,最后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路盲,随手塞进背包漫无目的的向前走。

    维也纳是个华丽的城市,巴洛克的建筑,精致到让人觉得移动一点点放弃的将是大批的美丽,这里有茜茜公主拖地的裙摆,有公主和王子的幸福生活——电影里的。

    现实是茜茜公主并不快乐的生活在皇室,哈布斯堡寥廓而黯淡,承载了世人的梦想的只有这里安静的建筑。

    相机的8g的sd卡已经用了好几张,算上邮寄回编辑社的快有七八张了,里面没有一张照片有自己,都是游人欣喜的侧脸,眼神游离。

    在寄宿家庭的介绍下业来到克里姆特的画室,在丹燕的眼睛里有独特风味的地方,终生和母亲姐妹一起的男子,在他的画里有难言的东西,描写的是的方面,单调的金银,表情总是怀疑复杂。

    幽暗的灯光下来回人轻轻的走动,没有眼神交会只是自顾自的看着画,毕竟是关了门的事情,藏匿了人类不敢承认的欲望。

    业只是看了几幅画然后匆匆拍了全貌就走出了幽暗,大门落漆那么的可笑,不自然的复古。

    退后退后,一张画室全景交差罢了,不料却撞上了人。

    惨了,不知道对不起怎么说,excuse me?不知道对方听的懂英文么。

    转头,黑色的头发墨绿色瞳孔。

    额,excuse me?

    没反映。

    すみません?

    还是没反映。

    算了,亚洲人国际反响就不怎么样。

    我是中国人。

    啊?

    业怀疑的打量着眼前的男人,高高瘦瘦,西装笔挺,没见游客还这么穿的。

    不好意思撞着你了。

    没关系,你是来参观画室的?

    废话,没见我刚从大门出来么。

    想着不逊的话表面上业做出乖巧的点头状。

    不好看么?

    啊?业回头看看画室的大门再看看屋顶,中庸的回答,还好吧。

    呵呵。

    那男人低低的笑了,慢慢说道,那是你年龄没到,对待它们少了许多鉴赏的心境啊,倘若再大些就明白了。

    业耸耸肩,大概吧。

    我叫瞿,画室的负责人。

    说着瞿伸手做出握手的趋势,业却一闪吊儿郎当的玩笑,我还没到社交的年龄,握手就不必了吧。

    哦,无所谓,我教你看克里姆特的画吧。

    第一次在异国业认识了异国的人,似乎中正方雅的人。

    而那个昏暗的画室中留下了他们一起呼吸的味道,一个轻缓一个平稳,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在走廊的转角就消失的背影好象没有出现过。

    在认识了瞿以后的业的绘本也进行的很好,不会一天下来只出现乏味的教堂,有了安静的小路人们鲜活的笑脸。

    每天业准时下楼等待门外的喇叭声响起,不动声色的磨蹭几下走出去把包一丢上车,他没有问目的地,所有要做的就是拍照拍照,下午三点回家庭喝下午茶开始绘画发邮件。

    不知不觉在维也纳的时间超过了一个月,比之前任何地方都要长久,最后,业决定离开这里去下一个目的地。

    我要离开了。

    这么快?

    午后的咖啡厅人出乎意料的少,角落的弹奏拖沓,似乎着意渲染着什么,暧昧?

    瞿放下杯子,沿着碟子转了圈,眼神游艺在窗外的路人,修剪整齐的指甲拍着手肘,再看向业的时候业有些恍惚,阳光慵懒。

    恩,要说再见了。

    呵呵,恩,那我们的小旅行家要离开这里了?

    恩,这里,太精致了。

    不是赞扬。

    瞿肯定的接口,难得出现了些嘲弄,业突然发现自己的嘲弄传染了些给瞿——在这短暂的一个月中。

    羡慕罢了。

    业放在桌下的手握紧,再松开,最后眼神依旧轻飘,象是染色般出现往常的不正经。

    终究,还是没有说。

    昨天晚上长途电话,父亲和以前的初恋情人结婚了,叫业回来意思意思参加婚礼,妈妈冷静的说完后就挂断了,手机那头的业却对着电话苦笑,来电显示不是家里的固定电话,自己一直希望的号码不是这个陌生的号码,而自己愚蠢的保留了高中以来的手机号码,潜意识中是希望他们还找的到自己吧。

    昨夜,业睡的很沉,梦里乱七八糟,有童年有吵闹,扭曲的让人想逃,但是却逃不开。

    懒洋洋的光线透过贴了宣传语的玻璃断断续续的传到业的咖啡上,一瞬间,仅仅是一瞬间,业有种大哭一常的冲动。

    走了。

    业低头站起身,掩饰住悲伤的脸夺门而逃。

    三天后,业摆脱异域的气息西装笔挺的在父亲的婚宴上体面的祝福了那对新人,母亲没有来,托业带了一大束美丽的百合去,附带的卡片里虚弱的写了:百年好和。

    业也一直提到那四个字,在宾客中来回穿梭,一反平时郎当样显得风度十足,在新娘子前开玩笑,一杯杯祝酒起哄,欢乐,麻木。

    父亲欣慰,业给足了面子,自己不再是抛妻弃子的罪人不是吗,负担卸下了很多,春风满面的走进了豪华的婚车。

    业喝醉了,回家的时候吐了一地,醒来,早上7点,起床,洗澡开电脑,邮箱里满满的email,是主编的催稿,业找出手机打电话给主编,没电,无奈,插了电拨号,还未表示下自己的歉意,就快被主编的怒吼震晕:

    你怎么现在才回电话,你搞失踪啊你,你现在在哪里?

    我?我在家啊。

    啊,主编,我刚把稿子寄过去了。

    哼,小子你骗好了,我都到过你家了,死敲门都没人应。

    不对,有些不对劲。

    业拖过电脑看了下时间,11月25日,父亲的婚礼是11月21日,这么说,自己睡了四天?

    主编不好意思我还有事,挂了。

    不等主编反应过来业关了手机,往床上一靠,空气中还有宿醉的味道,额,约莫是醉了吧,翻身,又是一觉。

    从婚礼开始那天,业就开始恋床,或许说,他怎么样都睡不醒,一直到每天除了整理稿件就是睡觉几乎很少吃饭的时候瞿出现在业的家门口,还是一样的西装笔挺。

    你?

    我来看你的。

    业的瞌睡虫被那一句话推翻,在门口,业安静的点头,流泪。

    而瞿抱住业,轻轻的拍着业的背,好了好了,我们去吃饭?

    不要。

    那外卖?

    业突然笑起来,侧身让瞿进门,满地都是外卖的包装,除了床上四周连走路都困难。

    你啊。

    这一声“你啊”包含了什么业也不知道,只是在他仰头看瞿的时候发现他的眸子透亮,玻璃样诱人。

    当瞿知道业一直睡觉时便拖着业晨跑,而业却能一边跑一边睡觉,然后突然趴在地上睡觉,往往是两个人出门回来的时候瞿满脸无奈的抱着业吃力的进门。

    瞿说去看医生吧。

    业沉默的点头同意了,漆黑的夜里似乎有不可挽回的东西在角落,瞿刚想再说些什么业均匀的呼吸声音缓慢,瞿闭眼抱紧怀里瘦弱的人,喃喃的近乎心痛。

    医生没有查出业任何毛病,最后的鉴定是营养不良,业听了昏昏沉沉的骂了句废话,瞿什么都没有说,半拖着业走出医院回家安顿好然后又出门。

    回来的时候瞿看了看业安静的睡颜,轻吻良久,突然冰冷的眼泪流下。

    来不及了啊来不及了。

    业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不可抑制的总是会昏睡过去,而瞿则在厨房忙碌着业醒来的食物,即使,业连吃一根香蕉吃到一半都会睡过去一个礼拜。

    业在清醒的时间总是能看到瞿,好象很有活力的蹭在瞿身边闹个几分钟,业什么都不说,但是瞿知道在他的眼角有凝固的珍珠。

    业,吃饭了。

    业?

    总是这样,瞿在业清醒时显的从容一旦业失去意识,瞿也象失去魂魄般,他知道,业的昏睡总有一天是走向永远,那次的检查后他回去挂了精神科,医生听了瞿的描述平静的说:

    这是他逃避现实的办法。

    那怎么样他才能和正常人一样?

    医生想也没想:

    看他自己了。

    会自己好么?

    除非他想通。不然他最后只有成为植物人或者死去。

    瞿回到家,仔细观察业的房间,没有摆设,干净清爽,他的心也这样吧,什么都没有。

    瞿?

    业醒来第一个说的便是他的名字,而业已经昏睡了近一个月了。

    坐在业的穿边,瞿暗暗的笑了,他在等,等业醒来再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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