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学业伊始

    小小的学堂便设在星吟苑后的绣垣,一个花繁锦绣的所在,的确当得起绣垣二字。设在这个地方,大娘的苦心, 我自然是明白的。至于我的两个妹妹,其实不是我关注的重点,两个黄毛丫头,尊贵,漂亮,骄傲,当然不会与我这种人为伍。我并不指望她们能够与我亲近,很多事情我也无力去改变,更加无意去讨好什么。

    我要知道的是陈芸的态度。

    陈芸为什么要给我这个机会?是因为惯例,为了不埋没?还是要试探?亦或仅仅是可怜?要知道能够去读书,代表着对我的重视,每月的例银增加,还可以有更多的机会见到父亲。我甩甩脑袋,感到自己越来越神经兮兮的了。作为公侯之女,不正应该知书达哩似乎学点东西也无可厚非啊,我总是这么自做多情。我感到脸上有一丝发烧,脚下也渐渐飘忽起来。

    想到那天心动,危险的心跳,奇异的心跳。

    我简直不敢在去想,爱情总是毫无缘由,万一.但他是我血缘上的同父异母的哥哥啊!我胸中郁闷得恨不得大吼一声。

    前世的我其实并非没有一见钟情过。那突如其来的当头一棒,让人懵懂让人沉醉。然而我也很清楚这仅仅是我减轻精神压力的一种方式罢了。是的,当我寂寞时,总会有青涩的情愫暗生,以想象中另一个人的关怀来摆脱孤立无援的凄凉,以所谓的美好来掩盖敏感的心神。也许这就是为什么男人在女人寂寞时示好,往往轻易地攫取芳心的缘故吧。我想,过几天我就会好的。会好的。前世的我一向感情理智,甚至是冷漠。这一次我也一定能克制住自己。

    我和梨子静静地走着,绣垣已经在望,我仿佛嗅到花香。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有点恍惚,以为自己还在现代,一个人在公园里游玩,空气也新鲜,阳光也新鲜,那么轻松,那么自在。

    可是自在的感觉马上就消失了。李荻和李萌出现了。

    一大群仆妇和丫头拥着她俩从后面过来,香味扑鼻,颇有派头。还没走到我们跟前,就有人大声嚷嚷:“没长眼睛啊,竟敢挡着小姐的道。”接着,一只手伸过来,掐住我的手臂,往旁边一甩。我猝不及防,跌坐在地下。梨子惊叫一声,要来扶我,却被踢了一脚,疼得叫出来。

    “哈哈。”一个伴在李荻身边的锦衣妇人指着我大笑,周围的人也不失时机地笑起来。我自然认得这妇人,是夫人的陪房周家的。锦娘总是受她的欺负。我看着她的笑,突然想到容麽麽。可惜我不是小燕子,我并不期盼我的五阿哥踏着云彩天神般出。我只会依靠自己。我握紧拳头,一遍遍告戒自己要忍。

    不知道这是我的幸运,还是她的不幸 。

    李荻和李萌这对姐妹花自然不会放过我出丑的样子,她们倒没有什么兴奋的表情。李萌年纪小点,除了有些幸灾乐祸,倒也没什么。可是李荻的表情却有些奇怪,嘴角始终含着一丝冷笑。她冷眼瞥了我一眼便扬长而去,眼神竟象有些怨毒我一定是看错了,一个五岁多点的孩子怎么会有这种表情?古人早熟如斯?

    我打了个寒颤,一种不祥的预感渐渐从心中升腾起来,难道夫人对我竟然深恨至此?后来,我终于明白那天我没有看错,也知道了为什么。

    梨子扶起我,,嘴里絮絮叨叨地怪我不小心。唉,她怎么跟了我这么久还没有学到我的精髓啊。我边拍衣服边笑话她,年纪这么小就如此絮叨,以后肯定是个话痨。没有到她眼睛一红竟落下泪来。只见她抽抽噎噎地道:“小姐,她们欺人太甚。我没护好你,我我找她们评理去。”

    说完要走,我连忙抓住她。我看着她粉嫩的脸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说实话,遇到这样的事情,我怎么会不生气,可是,生气又有什么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这样的一个身份,在李府,会像母亲一样无声无息的死去并没有什么奇怪。勾贱二十年都忍得下,我至多忍不过三五年。

    我死死地攥住她的衣服,感到有千言万语说不出口,跟了我这样的主子,以后的苦处肯定是有的,总觉得对她这样的孩子不公平。我苦笑了一下:“梨子,对不起,是我没用。”

    梨子扑到我怀里,终于放声号啕大哭。我心中涩涩的,今天也许只是一个开始吧。

    我揉揉眼睛,在油灯下摆弄着毛笔,继续抄着三字经。

    在绣垣的日子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难熬。二李除了那天的下马威,并没有太多的举动,只是一直和我保持着最大的距离,理所当然的冷漠。天晓得,为了她俩,我和梨子一直是小心翼翼的,我甚至搜肠挂肚地将现代那些整蛊手段告诉梨子,要她小心。结果证明我真的错了,惩罚便是成了梨子的可怜的演练对象。

    几位老师都还不错。我曾向陈芸建议星期制,没想到他竟然采纳了。书画琴棋舞共五天,另外两天双休。

    教书先生,不出意外的是个白发苍苍的酸儒,满口之乎者也。不过学识很渊博,为了抓住一切机会对我们进行传统女德教育,讲课时旁征博引,张口烈女,闭口孝女的。我照旧是在课堂上一问三不知,不过不大担心体罚,但要罚抄书。今天在我第三次将三字经背得七零八落之后,罚抄书三百遍。

    琴棋画都是一个年轻男子,初见是颇惊艳了一把,人物俊美不说,而且气质一流,果然是搞艺术工作的。我们叫他何先生,后来我看到他的琴上篆着雨樵二字。是他的字吗?

    说真的,我很欣赏他。人物风流而不轻佻,有遗世独立的气质却很温和,似乎很不简单。开始我很奇怪将这样一个人物放到绣垣中,李府怎么会放心呢。后来又大骂自己花痴,还是一帮奶娃而已啊。

    教舞的是位半老徐娘,舞姿秀美,可惜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冷冰冰的。纠正姿势的时候毫不留情,我常常因为压腿拉得韧带生疼,不过我体谅她更年期也就完了。

    总而言之,学生生活因为少了很多预期的苦难,舒心很多。我并不奇怪,看老师们的态度,陈芸应该有过交代的。可是二李呢?我不相信她们会这么自觉,应该是夫人的态度。

    那么夫人又为什么会有这种态度呢?梦笔阁免费小说阅读_www.meng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