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你待我的好我却错手毁掉(二十四)
朝辞第二天就醒了。
贺律模样很憔悴, 眼下一片乌青眼中血丝浮现脸色难看得像鬼。
但他一看到朝辞醒了, 脸上却马上带上了笑容将朝辞扶起来。
“你醒啦?饿不饿, 喝点粥吧。”他说着, 将旁边的白粥递到了朝辞面前。
还帮朝辞舀好了要递到朝辞面前。
朝辞蹙着眉, 没有管递到嘴边的勺子而是转头看向贺律直接问他:“我怎么了?”
“没怎么医生说你太累了要多休息。”贺律表情看起来很自然。
朝辞却不吃他这一套神色没有一丝动摇:“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 你也没必要瞒着我。”
“直接告诉我医生怎么说吧, 不然我自己去问也一样。”
贺律神色一僵。
他将勺子放回碗里轻声说:“是胃部肿瘤。”
再听到这几个字后朝辞好像没有其他什么特殊的反应。
但是脸色却是灰败了下来。
“阿辞你别担心, 还不确定这肿瘤是良性还是恶性呢。你还怎么年轻不会的, 就算真的是恶性, 现在胃癌也不难治只要……”
只要不是晚期。
后半截话贺律没说了, 朝辞却明白他的意思。
“等检查结果出来再说吧。”朝辞看向浮空中的一点, 神色虚晃。
……
或许墨菲定律本身也符合它的规则。它总是在最不应该的灵验的时候灵验。
检测结果出来了是恶性肿瘤晚期。
站在朝辞身旁的贺律眼前一黑扶住了椅子才勉强站稳。
朝辞的反应却比贺律平淡得多, 他只是问医生:“那我还有多久?”
医生表现得很为难:“这个也说不好……如果您积极配合治疗的话也是有可能再有五年甚至以上的生存期的。”
五年。也加了一大堆前提。
足以让朝辞和贺律听出他的言下之意。
“我知道了。”朝辞说。
事实上朝辞的情况比医生跟朝辞说得要更加严重一些。
后来医生单独找过贺律朝辞这个情况按照一般情况最多存活两三年
医生没直接把话说死这点朝辞当然知道。这病可是他自己让系统按上去的。
怕影响病人心态所以只能将最真实的情况告诉家属这没什么错不过朝辞却觉得有些好笑。
贺律才是那个最容易被这件事影响情绪的人吧。
果然贺律回来后脸色已经不是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但是他还是紧紧抱住朝辞不住亲吻朝辞的额间:“别怕阿辞……我带你去国外我们接受最好的治疗一定能治好的。”
我没害怕是你在害怕啊。
朝辞无声叹息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这一拍像是触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开关贺律这家伙顿时抱着朝辞呜呜地哭了起来。
“阿辞、呜……我好害怕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这家伙顿时哭成了狗朝辞也是满头黑线。
但碍于人设他也不能说什么只能一下又一下轻抚他的后背。
明明确诊癌症晚期的是他啊为什么还要反过来在这里安慰这个家伙?
……
贺律动作很快没过几天他就给朝辞联系好了医院和医生去了胃癌治疗水平最高的r国。
癌症治疗的过程很痛苦短短几个月贺律眼睛都快哭肿了。
他现在正是事业的上升期但是却为了朝辞呆在了r国。工作上的事务能放到线上的就放到线上不能的就直接推掉。一个星期左右回一次国内基本上是预定私人航线等朝辞睡了他才赶回国内第二天中午就赶回来。
一年之期已经到了但是两人谁也没提这件事。
今天贺律还是眼眶红红的过来准备推着朝辞去外面的广场逛一逛。
朝辞坐着轮椅被贺律推着。
今天天气很好广场上人不多不少。
朝辞盯着有个小孩手里的气球出神贺律见状去买了一根冰淇淋跟小孩换了手里的气球。
系在了轮椅的扶手上。
朝辞失笑:“你这么怎么无聊。”
“绑着也挺好看的。”贺律说。
黄澄澄的气球飘着的确挺有趣的。
他推着朝辞慢慢走着渐渐地到了江边。
江边的风很凉爽两岸的树木随之轻轻摇晃在地上留下闪烁的光影。
“阿辞。”身后的贺律轻轻唤了一声。
朝辞微微转头:“怎么了?”
“我们去拉斯维加斯领个证……好不好?”他声音小心翼翼的。
朝辞有些惊讶。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转回头看向远处的大桥。
江面、水鸟、和芦苇。
“我没几年好活了。”他看向远处目光平静。
“没关系你别嫌弃我就好。”贺律越说越声音越轻像是很气弱似的。
【唉。】朝辞突然对着系统叹了一口气。
把系统吓了一大跳还没见过这祖宗这么模样过呢!
【咋了?】系统问他。
【有点心软。】朝辞说。
系统都快怀疑它是不是听错了但是它本身就是一堆精密的数据哪儿那么容易出错。
沉默一瞬后它试探性地问道:【那要不……咱们收手?】
【……倒也没心软到这个地步还是得早点回去的。】朝辞说。
【……切渣男!】
“嗯。”
朝辞点头。
他背对着贺律看不见那人的狂喜。
……
过了十来天贺律就带着朝辞去拉斯维加斯领证了。
这件事没瞒过贺律的家里人他们的忍耐也到了极限。
家里的继承人为了一个小员工一声不吭跑去r国常住这也就算了这小员工都没多久好活了还跟人领证?疯了吗?
那天贺律家里来了人似乎是贺律的叔叔。
随后朝辞有近一个月都没见到贺律。
再次回来后贺律瘦了一大圈但却没说发生了什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还是像从前一样粘着朝辞在朝辞极其有限的食谱的基础上变着花样给朝辞做吃的晚上还要挤在朝辞身边睡觉。长手长脚的、委委屈屈地缩在病床旁延伸的床板上。
在朝辞化疗的时候眼泪照样哗啦啦地流。
朝辞原本想着是两三年就走的这个病情也基本上就只能存活到这里。
但是贺律在他身上砸了不知道多少钱天价的治疗费让朝辞生生呆到了五年后。
朝辞走的那天天气很晴朗。
朝辞却已是形销骨立整个人瘦脱了形。
五年来经常红着眼的贺律这次却没有哭而是一直死死握着朝辞的手。
“不要太难过。”朝辞对他说。
“如果没有恐惧死亡就不是一件可怖的事情。我不难过你也不要难过。”
“就当我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一旁心电图上的起伏越发微弱了。
“那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吗?”
贺律问。
比起五年前他也瘦了很多但到底没有朝辞这样病态的夸张反倒越发显得他眉骨高耸眼窝深邃。
他握着朝辞的手一如在五年前的江边问得小心翼翼又在最深处藏着坚定。
朝辞看了他好久久到干枯的身体到了极限。
——“好。”
心电图上的起伏彻底成了一条直线。
贺律吻上了朝辞的唇眼泪滑落至下颌却不见哀恸。
……
那天病房里挤了好多人他们看着贺律带着朝辞的尸体去了殡仪馆几乎所有人心里都升起了一种极其异样的感觉。
或许这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果然五天后举办了两场葬礼。
贺律吞了一整瓶的安眠药后抱着朝辞睡着了。
他抱得太紧了没办法将他们分开。
闻讯而来的贺律家人见状只能流着泪让他们一起被火化。
两个人取了六斤骨灰埋在了同一个墓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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