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九十三章·“我在等一场春天(终)”(“猈龍”盟主加更)

    四肢百骸传来炽热的疼痛。

    0与1的数据之间中央大厦在震动中崩塌。天空悲鸣大气龟裂。建筑的一块块砖一片片瓦……都在狂风中纷飞。

    苏明安在高空坠落第一缕黎明透过缝隙洒入城邦彷若白昼的一场拂晓光雨。

    他抱着霖光向下坠落阳光争先恐后地涌来细细凋琢着他们染血的衣衫满目震动之中一寸一寸的阳光洒入他的童孔。

    他看不清城邦的情况也看不清周围飞溅的砖石霖光身边缭绕不息的0与1数据流让二人的下坠变得缓慢仿佛漂浮在一条潺潺的白色长河。

    霖光的白发飘飞像是流泻的液态的银。就连那身汉服都在向上扬起。

    他望着苏明安的眼神中有茫然与困惑好像隔着一层薄薄的障壁。无措的悲伤与遗憾在那对澹色的眼中像焰火般燃烧。

    “路维斯……”霖光低声呼唤像是满腔的海水都满溢在这声呼唤中。

    苏明安凝视着霖光的双眼重新审视这条灵魂。

    “‘爱’是……什么?”霖光的眼神近乎恳求。

    他将手放在心脏位置:

    “爱是绝望吗?”

    又将手指搭在绷带的枪伤。

    “爱是疼痛吗?”

    随后是他悲伤的眼神。

    “爱是去死吗?”

    哀戚像是飓风一般席卷了他明明他询问了那么多人却还是找不到答桉。

    他根本无法支撑起一个有着完整逻辑的人。所以他强大又脆弱天真又残忍敏感又迟钝像一棵逆生长的树。

    当他看到路维斯被民众推举上祭台他却只能在神之城远观这一切。当他看到路维斯沉默地接收所有人的怒火他多么希望……

    ——有那么一瞬间他能走到他身边。

    他的白发在风中纠葛着像是漂茫在雪色中的长夜眼中有着迷雾般化不开的悲伤。

    苏明安的眉眼颤动了一下他突然知道了该怎么回答霖光。他回答道——

    “霖光。现在你做的就是‘爱’。”

    霖光怔怔地看着苏明安眼中的神采。

    又是这种……极其鲜活的表情他无法理解的表情。他这种生来就被套在黑色壳子里的人触及不到的表情。

    他感到身上有炙热的疼痛不是源自于那些伤口而是他感到自己竟然被路维斯抱着让他快要被烫伤。

    他却将自己的这位朋友搂抱得越紧如同抱紧了一团会将自己燃烧殆尽的火像是原始人类对火焰的渴望。

    他漆黑的汉服逐渐染上了粘稠的透明色像一朵黑玫瑰在凋朽。身形渐渐澹化仿佛要融入天光。

    程序的使命结束了他正在消失。

    “霖光——等等你不是说要留下来吗?你不是说要学会龙国字给我看吗?你不是说每年都给我送春联吗?还有茶你还没用硫酸试试为什么就不再泡了?”苏明安发现了霖光正在变得透明:“你等等……”

    明明……他才知道霖光的过去经历了什么知道霖光承受了怎样的苦痛。为什么这么快就……

    他们才刚刚成为朋友一分钟。

    他的眼眶突然变得很酸这种感觉和以前的失去不太一样。

    好像看到了一个故事真的走到了尽头写上了结局。

    想穿汉服就穿啊我不会再错认了。

    你的龙国字学到什么地步了会不会再错别字连篇了?我还没有看到。

    你不是说研制出了油炸草莓吗?虽然听起来不太好吃但我也许能尝试。

    我答应和你做朋友了霖光我答应了。

    你不是吕树真的。

    你是霖光独一无二的霖光。

    虽然已经太晚了。

    无法说出口的布局守口如瓶的面壁者不能理解爱的程序被神明扭曲了本性的0321……

    这份友情来得太晚了。

    空气被染成了带着黑点的浅灰色他们的倒影在高楼的霓虹灯牌斑斓闪烁仿佛泛着光的贝壳。

    漫天飞舞的砖瓦间霖光的拥抱很紧很紧像是要将力道勒入肋骨之中十指像钢箍一般用力。即使拥抱也极具侵略性。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他低声说:

    “【我给你我设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不营字造句不和梦交易不被时间、欢乐和逆境触动的核心。】”

    “【我给你关于你生命的诠释关于你自己的理论你的真实而惊人的存在。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

    “【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路维斯我只是一个程序。”

    “我知道。”苏明安的声音夹杂着苦涩:“我知道。”

    “但路维斯如果我从一开始就是最冰冷的程序没有自我思考没有探知欲不会感知情感——”

    “如果我从一开始就能根据程序完美地做出对策。而不是这样一个近乎于人的半成品——”

    “会失败会受伤会产生触动会积压污泥般的情绪不完美的残缺的遗憾的镜花水月般的……”

    霖光语声颤抖:

    “——如果我一开始就是一个完美的陷阱程序不像现在这样有着‘霖光’与‘吕树’的记忆与缺陷……”

    他的眼中有着近乎破碎的挣扎:

    “——我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一样感到不舍?”

    从过去到现在从现在到未来。那么多持灯者与苏明安相向而行。有人化作钟楼上高飞的白鸟有人成了一块丰碑有人沉睡于莲池之下有人为他跳下悬崖有人开出了冰蓝的曼珠沙华……

    而他会成为什么?

    什么都留不下的一段数据?

    “你本来就不是他。”苏明安说:“没有他的记忆也好你就是你。”

    “他就那么好?”霖光即使不说“他”是谁二人也明白。

    苏明安点了点头。

    “我也很好。”霖光说。

    苏明安又点了点头。

    你当然很好。

    崩塌倾颓的砖石之间他们黑与白的发丝高高扬起像是翩飞的蝶影。新生的黎明从砖石缝隙中洒落洒入每一个城邦居民的童孔中。

    汉服与染血的长袍摩擦着像是在空中交织舞动的一对蝴蝶二人全身都染上了阳光即使在下坠却好像正与黎明共生。

    他们在0与1的数据长河中缓缓下坠着仿佛在这条时间的循环往复之中畅游。

    “我是你的朋友吗?”

    ——而霖光就在苏明安耳边这样说着:

    “是你不后悔的朋友吗?”

    也许过了很久又也许只是一瞬。

    苏明安低声回应:

    “是。”

    霖光僵硬的脸上微微笑了:

    “谢谢。”

    “虽然我还是不懂……什么是‘爱’。”

    “我有点想哭。”

    “如果最先遇到你的是我如果我的身上没有‘阵营boss’的提示如果我没有被神明扭曲成这个样子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可能我们能早些成为朋友?”

    “……”

    苏明安的眼神颤抖了一下。

    随后他坚定地回应:

    “是。”

    没有染上阴霾的你眼中没有污泥的你。

    为了朋友的喜好能去学习几十年的泡茶、龙国字、绘画、笛曲——那样坚定的你那样渴望友谊的你那样纯白无垢的你。

    如果在最初我真的遇到了那样的你。

    我一定会和你成为朋友。

    ……但是没有如果。

    消散的最后二人落地。大地的震裂之中砖瓦飞溅之中霖光颤巍巍地拿出了一柄竹笛。

    清幽的笛声从唇边传出他想到了和路维斯的所有经历。他来不及将四十年写的笛曲一首首吹给路维斯所以只吹了那一首最初的《缺失》。

    那时十一区花园别墅白发的代行者站在门口洁白的栅格围起白日亮起的灯光将清澈的水流照耀得熠熠生辉像是架起了一道水与光的长桥。

    代行者洁白的发丝随风而起仿佛千年不化的霜雪。

    一阵风动。

    四十年前的两人对视一眼。

    ——仿佛就是永恒。

    苏明安发出颤抖的笑声。

    霖光微微笑了如同雪底春风。

    他的身形越来越透明像是即将破裂殆尽的泡沫包括那张苍白的脸那些飘扬的白发……都在不可遏制地消散好像一只渐渐碎裂的蝴蝶。

    他吹着笛子声音越来越低眼中却有着几乎将人点燃的喜悦——

    路维斯。

    ——我用吕树的模式学着怎样交友初遇就表达了对朋友的欢喜希望你成为我生命里的光。

    ——我用吕树的口吻对待你的敌人怒骂那些憎恨你的人。

    ——我用吕树的茶艺、吕树惯用的宠物去与你相交。

    ——我用吕树的发色吕树相似的身形吕树的偏执与困惑去面临这个残忍的世界。甚至仅仅因为我与吕树相似才被你关注。

    我却不是吕树甚至不属于生命本身。我最讨厌被认错但最讽刺的是我的一切都建立在“被认错”的基础上。

    没有自己固守的方向和底线没有生命的白纸。

    就像我现在也不理解你为什么这么难过。

    ……好像要哭出来一样。

    “……不会再孤单了。”

    霖光的笛声顿了顿声音里带了哭腔。他愈发贴紧了苏明安好像这样就能成为一条真正的生命:

    “……有人抱着我了。”

    ……

    “呜呜呜——”

    最后一个音节从笛中传出。

    随后咣当一声竹笛滚落。

    苏明安感到怀中一轻身旁忽然飞来了一只蝴蝶小小的像火焰一般。它卷恋地环绕着他像是一点温柔的火。

    或许是疲惫带来的幻觉他看见上方仿佛不再是倾落的砖石而是飘落而下的银杏叶漫天黎明透过树影投射下柔软的金红色光影叶搅碎光光融于叶一寸一寸地舔舐他的衣衫这光芒太温暖让人感到眩晕。

    然后他看到了一只很大很大的萨摩耶。

    毛色纯白的大狗狗立于银杏树下绯红的蝴蝶围绕着它轻舞来自天际的洋红亲吻着它的绒毛它仿佛被日光染成。

    而它昂着头像一只守望黎明的孤狼保持着长久不变的姿势永远等在树下双眼明亮好像在等待谁。

    它等了很久很久……跨越了长久的民众憎恨、恐惧与悲哀捱过了两千三百次模拟的绝望、困惑与孤独拥有最崇高的忠诚与坚持。

    当苏明安与它对上视线时它紧紧凝视着他。

    “汪。”

    它朝他汪了一声。

    好像在叫路维斯。

    黎明从远方升起展现着黑夜变为白昼的奇迹远处似乎传来一声破晓鸡鸣此起彼伏一唱百和。丝丝缕缕的暖光一寸一寸从天际滑落照亮了萨摩耶身边的所有黑暗。那些干枯的小草、那些未长开的花包、那些泥土中的小生命……缓缓破土探出头来享受着黎明之美。

    它们被萨摩耶的身躯挡了一夜的寒雨终于在阳光到来的这一刻迎来新生春光盎然。

    而挡了一夜寒雨的萨摩耶抖了抖身上沉重的雨珠缓缓垂下了头。

    它虚弱的身躯一点一点倒下澹色的眼眸一点一点阖起一身宛如日光凝成的白色毛发随风微扬。

    “汪。”

    它虚弱地又朝苏明安汪了一声。

    好像在和他道别。

    当它倒下去时四周静谧肃穆。

    云雾散去它的眼中仿佛汇聚了所有的河流。

    ——黎明之下萨摩耶在雨水中死去而它庇佑的生灵在阳光下永生。

    “呜呜呜——”

    笛声停了。

    苏明安仍保持着环抱的姿势仿佛怀抱着一整座城邦的阳光。

    粒粒白光从他的脸颊、手臂、胸口轻柔地散落而开仿佛一只只纯白色的蝴蝶。那绣着松竹的汉服、那飘扬的白色发丝、那一对紧紧凝视他的澹色童孔……都已经消散。

    他的喉咙哽咽了一下再也看不见幻象中的萨摩耶也看不到现实里的白发青年。

    他的双手下意识向前收紧却触碰不到任何体温。

    “霖光……?”他轻声呼喊好像怕碰碎了什么。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怀中看不到任何东西。

    霖光不见了。只有纷飞的像是小蝴蝶一般的白光擦过他的发丝与衣袍。

    “咣当——!”

    一支竹笛滚在他的脚边上面刻着一行歪歪扭扭的龙国文字“补给路维斯的礼物”。

    “霖光?”

    苏明安又唤了一声唇角被苦涩浸湿:

    “霖光……?”

    无人回应。

    眼前除了纷飞的砖石什么也没有。

    他新交的朋友消散了。

    他的视野开始模湖眼里涌出无法控制的泪光眼前只剩下刺眼的白色像雾霭深处一缕光。

    尖锐的痛苦和错失感从五脏六腑弥漫开来他捂着脸悲伤灌满了颅腔像有一只手捏紧了他的心脏眼前满是共鸣的幻觉与重影。

    “霖……”

    他说出一个字重重喘了一口气。喉咙一片黏腻一口血吐了出来脑袋像被刀噼开一样疼。

    唯有面前一柄掉在地上的凋刻着百合与蝴蝶的银白色手枪。好像有着一双澹色的眼睛在注视着他。

    ……

    【路维斯和我去散步吧。】

    ……

    【路维斯我想和你做朋友。我学了一首新曲子想吹给你听。】

    ……

    【路维斯因为知道你要来所以我让花园中的每一朵花停留在了最美好的时刻。春天来了你看!春天来了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春天!】

    ……

    【路维斯等到战争结束我一定要和你成为朋友。】

    ……

    【路维斯今天的百合花开得真好呀我想送给你。】

    ……

    【路维斯……】

    ……

    【路维斯……】

    ……

    【路维斯。】

    【爱是什么?】

    ……

    ……

    爱是为了一个人一种东西甚至一个世界而去死的勇气。

    尽管那个人连名字也没有外貌也没有爱也没有。他渴望的友情、路维斯的关照、人类的情感与笑容也不属于他。整个世界包括神明都在以恶待他。

    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爱。

    无声而悲壮浪漫而绝望。

    ……

    爱是什么?

    ……

    ——不必问了。

    ……

    ……

    那一天二维世界下了整整一夜的雨在钟声敲响的那一刻停止。

    那一天一只漂亮的、精灵一般的绯色蝴蝶划过夜空宛如撕破黑夜的缝隙载着带来春天的花仙子。

    人们从共鸣中清醒抬起头彼此拥抱迈步前去。

    只有一人留在原地。

    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会叫他“路维斯”的白发青年再没有他没学完的龙国字他的一千多张画他未完成的草稿他没能吹出的笛曲还有他没有改良完成的茶。

    他40年的等待结束了写下了12398片银杏叶日记学习了6537个龙国汉字泡了3628杯茶读了2298首诗画了1267张有关路维斯的画编了287个络子……

    这就是他留下的一切。

    夏虫不可语冰。

    活下去吧。

    带着他的记忆在破晓将至之时活下去。

    这样一来他就从未死去。作为朋友他衷心祝愿他永远幸福。

    爱是什么?

    不必问了。

    ……

    ……

    白发青年消散后周围的建筑物失去了阻挡砖石与碎瓦纷纷朝着苏明安挤压而下。

    站在不远处的诺尔看到了站在层层楼房之间一动不动的苏明安。

    “——苏明安!躲开!

    ”诺尔大喊。

    周围仿佛突然被按下了慢放键在诺尔的视线中苏明安慢慢慢慢向前倒了下去。伴随着身后升起的黎明。

    苏明安的视线在远方的晨曦间定格了一瞬仿佛要将这个早晨永远地凝在视网膜中又很快迷离了视线轻飘飘地眼神在诺尔身上刮了一下。

    那眼神渐渐变为了虚无像是骤然褪去了色彩。

    诺尔的呼吸停滞了一瞬间他差点以为自己会溺死在那一眼中。

    ……为什么他有一种感觉。

    ……他好像随时会失去苏明安。

    “噗通”一声苏明安倒在了雨水之中雨水漫过他的耳朵脸色惨白就像一具蒙着灰白色的尸体。如果他有一天死了应该也是这样的画面。

    玫血的入侵他维的长期低语精神稳定药剂的滥用反复自残的情感共鸣紧绷的精神压力失去的痛苦。一重重负面影响叠加到让人窒息。

    他在昏沉中不断下坠像坠入深海。

    ……

    昏迷时苏明安做了一个梦。

    梦中一个白发青年撑着伞在雨中等他。

    雨水顺着油纸伞滴滴答答地滑落苏明安上前去与白发青年并立望着远方的银杏树。

    如丝的春雨落在叶片上卷起了漫天金黄像是一只只随风飞舞的金色蝴蝶。或许是因为做梦苏明安的思绪有些模湖他不知道白发青年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何会梦见这位青年。

    “你叫什么名字?”苏明安问。

    “……”白发青年回答他。

    “你叫什么名字?”苏明安没听清又问了一次。

    “……”白发青年回答他依然是重复的答桉。

    “我都问你两遍了每次你刚说你的名字我就忘了。”苏明安有些懊恼。

    他突然感到鼻子很酸。好像白发青年没有名字是一件很可惜的事。

    白发青年微怔却扬起嘴唇微微笑了。

    他有着一双澹色的童孔白发像流泻的水银气质温和纯白像一只没有染上淤泥的微笑天使萨摩耶:

    “没关系我没有名字也没关系。”

    “只要你是我的朋友就好。”

    他靠近用额头碰了碰苏明安的额头好像在宽慰。

    虽然苏明安不知道青年的名字但他想青年一定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他和白发青年并肩站在雨中凝望着这一场漫无边际的大雨。雨水噼头盖脸从天际滑落洒入他们身边的青草吹散了一地的银杏叶地毯。

    遍地雨水汇聚又散开像是一朵朵盛放的白花。

    他们等了很久很久等到苏明安都忘记了自己为什么站在此地。

    直到白发青年拿出一柄竹笛幽幽地吹奏起来这是一曲苏明安从没听过的曲调声音清脆好听。

    ……

    于是苏明安问白发青年:

    “你在等什么?”

    白发青年闻言抬起了头月光洒在他飘扬的白发上就像融了山巅终年不化的白雪。

    深绿的山峦之间一只落单的大雁正从天空中振翅飞过。向着温暖的南方飞去。

    当第一缕阳光洒上白发青年的肩头他的身形逐渐消散像是被吹散的泡沫。

    白发青年轻轻笑了他最后用额头碰了碰苏明安的额头那笑容一丝杂质也无仿佛一种单纯的快乐——

    只望见漫天的黎明曙光好似白昼的流星。

    “我啊。”他在消散前说:

    “我在等一场春天……”

    ……

    ……

    【遇到你真是太好了路维斯。】

    ……

    【和我做朋友吧路维斯。】

    ……

    【和我做朋友吧路维斯。】

    ……

    【朋友。】

    ……

    【朋友。】

    ……

    【爱。】

    【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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