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与太子的交易
月蓉深夜赶至福心宫,她已经抑制不住脸上的喜悦。她现在只想尽快将这件事告诉陛下,甚至已经开始幻想此事会掀起多大的风浪,她迫不及待地想亲眼目睹曾经欺辱过她的那些人的下场。
可当她火急火燎地赶至福心宫时,高权却客客气气地将她拦在门外。
高全说:“侧妃,陛下服用了丹丸,现在已经睡下了,只怕要到明日才能醒来。”
月蓉一脸着急地说:“高公公,我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诉陛下,还请公公通融通融。”
高全一脸为难地说:“侧妃恕罪,不是老奴不帮忙。实在是陛下近些日子总是失眠难以入睡,太平真君因此研制了一味帮助入睡的药丸。这个服用后是叫不醒的,只能等明日药效自然消散才能醒来。”
月蓉不甘心地又问:“现在真的没办法见到陛下了吗。”
高全恭敬地躬下身来,回道:“是。”
月蓉朝福心宫里福了福礼,说:“那我明日再来,还请公公告诉陛下。”
高全回礼道:“是,明日老奴一定告诉陛下,侧妃今晚来过了。”
月蓉回到东宫,没想到迎面碰上轩辕启。
这么晚了他怎么还没睡她心里虽然嘀咕着,却还是中规中矩地朝他行礼请安。
她与他之间一向淡淡的,他待她也只是尽到义务而已,谈不上什么感情。原本以为他对太子妃与自己会有所不同,直到亲眼看到太子妃也因太子的淡漠而苦恼时,她心里才明白,也许他本就是个生性凉薄的人。
她福礼后便准备离开,哪知他今日却开口叫住她。
“这么晚了你去哪了”
“睡不着,出来走走。”她不打算与他说实话。
轩辕启见她鞋上沾了许多泥土和草屑,便知暗卫来报的都是真的。见她不愿与自己说实话,他索性也不绕弯子,直接了当的问:“大半夜去福心宫散步”
月蓉虽垂着头,但依旧能感觉到他打量自己的目光。他的话里总是透着许多凉意,在这深夜的东宫显得格外的寒凉。她与他还要在这宫里相处一辈子,她不想后半辈子都如同活在冷宫里一般。
心里默叹口气,只好如实说:“妾身去了文渊阁。听闻朝摇掌门被关押在此,心想好歹师徒一场,便前去看望看望略表心意。谁知无意中撞见一个大秘密,妾身心知此事事关重大,不敢隐瞒,便深夜前去福心宫告知父皇。哪知高公公说父皇服药睡着了,让妾身明日再去。”
轩辕启又问:“是什么事”
月蓉抬起头看着轩辕启,她貌若天仙的面容在朦胧地月光下美的让人心驰神往。只是这美却带着一丝让人不安地破碎感,犹如水中月镜中花,轩辕启一时有些恍惚。
她一脸认真一字一句地说:“朝摇掌门弟子云孤易容成男子混入皇宫,妾身亲眼见到她与朝摇掌门在文渊阁内私会。”
“什么”轩辕启大惊失色,声音陡然变高,“你说的句句属实”
“妾身不敢胡言。”
轩辕启突然想起那双眼睛,明渊保举入宫修史的那个小子
他强装镇定问道:“这件事你可有对其他人说起”
“没有,妾身只告诉殿下一人。”
轩辕启点点头,安抚她道:“这件事兹事体大,我会亲自处理,只是你切莫再与他人说起。”
“可是陛下那边”
“我来处理。”
“是。”
月蓉虽然心里不甚明白轩辕启的意思,但也只好先应下。她心里暗自感觉有些可惜,这么好的机会居然不能亲自扳倒她。
月蓉离开后,轩辕启对莽子说:“去将她叫来。”
莽子想了想,问:“太子说那个修史的小子。”
“嗯。”
“是,属下这就去。”
云孤一动不动地站在轩辕启面前,他俩已经这样互相对视许久,从她进来后他便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不停的打量自己。云孤被他看的有些发毛,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甚至猜测是不是月蓉已经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是来问罪的。
“云孤”轩辕启终于缓缓开口道。
云孤躬身行礼,“殿下圣明。”
轩辕启嘴角荡开一抹嘲讽,“混进文华阁做什么,想还朝摇一个清白”
云孤说:“殿下知道朝摇并无谋逆之心,不然也不会暗中相助。”
“你与从前有些不一样。从前觉得你只是一个只会躲在清尘身后的小尾巴。现在再看看你,恍惚间好像看见清尘
站在那里。”
“殿下廖赞了。”
“孤想与你做个交易,就是不知你敢不敢。”
云孤用余光瞥向轩辕启,不知他打得什么算盘。
“这件事孤想了许久,还只有你能替孤去做。当然,事成之后,孤会亲自洗清朝摇背负的耻辱,光复你们往日的荣光。”
不知怎的,她觉得眼前这个人与记忆里似乎有了差别。那个被淑妃庇护的儒雅皇子,好像随着淑妃离世一起消失了。眼前这个人眼里的凉薄甚至让她想起坐在龙椅上的天下至尊。
轩辕启见她久不回应,又说:“你没有选择。若是办不好这件事,不仅你c清尘c朝摇都再无翻身之地。就连我甚至是钱氏满门都将万劫不复。”
云孤错愕地看着太子,“殿下为何这么说”
轩辕启沉着声音,冷冷地说道:“父皇有心削弱士族,不想朝廷仕途进升之路继续被士族把控。近些年便有意扶持寒门弟子,希望有朝一日可以与士族分庭抗礼。哼这些老门阀怕日后权势被分崩瓦解,便抱团取暖,暗地异口同声支持皇长子继位。如今朝廷官员大多出身士族,他们互相联姻,势力盘根错节,若是不除掉他们,日后大魏的江山只怕要易姓了。”
云孤虽然知道轩辕启的太子之位坐的并不安稳,他没有强有力的母族支持,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淑妃用自身性命换来的。但她没想到轩辕启的太子之路似乎走的比她想象中的更艰难。
她思来想去,开口说道:“草民虽感动太子与我交心,但是草民势单力薄,对朝政之事并不精通,恐怕会误了太子殿下的大事。”
轩辕启见她似有松动之意,便继续鼓动道:“不,你可以。这件事只有你能办到。”
云孤不解其意,“不知太子殿下说的到底是何事”
轩辕启缓缓说道:“编修国史这件事原本计划是明渊去做,可没想到却被王宴抢了功,打乱了我的计划。后来想想,计划虽然有变,但也并不是一条绝路,还可将计就计。”
“草民洗耳恭听。”
轩辕启前倾身体,手撑着膝盖,像盯着猎物般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说:“我要你在国史上动手脚。”
云孤后背冷汗涔涔,“殿下要我歪曲历史”
轩辕启意味深长地笑道:“不,我要你如实编纂,以绝对公正之心,将每一件事一五一十地编入史册,保证绝无一字偏差。”
云孤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不知他到底卖的什么药。好在不是要她歪曲编纂历史,只是如实记载,这倒是好办。
她左思右想,终于说道:“只是还有一事。”
轩辕启爽快地说:“讲。”
“太子侧妃已经知道草民身份,若是她将草民身份告知陛下,只怕就要辜负殿下的嘱托了。”
轩辕启说:“这件事你放心,有孤在,宫里不会有人识穿你的身份。”
云孤半信半疑地躬身行礼:“是。那草民便告退了。”
“嗯。”
轩辕启见云孤逐渐远去地背影沉默良久,他问莽子:“你是不是也觉得孤变了。”
莽子躬身说道:“殿下依旧是殿下。”
轩辕启呢喃自语道:“可她刚才看孤的眼神明显再说:你变了。”
“殿下身为储君,自然事事要以大局为重。”
轩辕启拍了拍他的肩,满心疲倦地说:“累了。”
“殿下抓紧睡会,等会属下再叫殿下上早朝。”
“嗯。”
云孤回到文华阁一夜无眠,她生生坐到天亮。
一进文华阁,刘安白便兴致冲冲地跑来,说:“云兄,修史工作快要结束了,修完史后你准备去哪”
云孤没精打采地说:“不知道。”
刘安白面色红润,挂着抑制不住地笑,他贼兮兮地说:“经过我这段时间与你相处,我觉得你是个极其可靠的人。正好我家中有一小妹,正值婚配年纪。就是不知云兄家中可曾给你定过亲”
云孤一口茶水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被刘安白吓得喷了出来。
她猛地咳嗽,说:“你吃错药了”
刘安白一本正经地说:“我是认真的你到底定亲了没”
云孤怕他越扯越离谱,闭眼胡诌道:“定过了c定过了是姨母家的表妹。”
刘安白果然一脸失望,连连叹息,“哎可惜了”
云孤满头黑线,极其无语。
她像往常一样抄录国史。
自从上次谢老与刘安白争论过后,大家修订国史基本就是实事求是,有些内容真切到她都怀疑真的可以留给后人看吗虽然这样修史正好合了太子的心意,但是她真的怕陛下龙颜大怒,将她一起咔嚓了。
云孤悄悄问刘安白:“刘兄
,有个事情我想像你请教。”
“你说。”
“这皇家秘闻真的可以编修进去吗”
刘安白一开始也有些不确定,虽说他是支持公正修史的,但是这些个皇家秘闻
看着这个自己颇喜欢又一脸求知的兄弟,他觉得自己一定要给她树立一个正面的形象,他语重轻长地说:“你第一次参与修史的工作,自然有些不明白。自古以来修史官都是要持身公正且直言不讳,既然说了要如实编修,那这些事自然是要一五一十的记载造册的。”
“原来如此,多谢刘兄指点。”
“客气c客气。”
这日,文渊阁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白雀掏出厚厚一沓书信,他一股老地扔给清尘,说:“都是急件,无达那小子等着回信呢。”
清尘慢条斯理地拆开一封信,细细地看了起来,没过一会,他随手仍到一边,开始拆第二封直到看完最后一封。白雀已经喝完好几盏茶了。
清尘问:“水族现在有什么动静”
白雀说:“逍遥阁的弟子说一直在集结旧部,没有别的大动静。”
“那红莲呢”
“红莲不知躲到哪去了,再没有人见到过她。”
清尘问:“地府的红莲地狱找了吗”
白雀一惊,“她会在那”
“十恶红莲境与西天梵境的红莲池代表一正一邪。虽说她有了血竭,但鲛人的法系与她所修的法系并不相融,被她吞噬的鲛人灵力想要完全被自己运用,还要找个适合的地方好好调养。西天梵境怕是早就容不下她,不然她也不会长期苟居海底。剩下最适合修养的地方就是地府的十恶红莲境。只怕还要你亲自去一趟才行。”
“知道了,那我就替你走这一趟。对了,云孤这丫头在哪她说要来找你,我怎么没见到她。”
清尘无奈地说:“在文华阁。”
“在那里做什么”
“修史。”
白雀一口茶水不受控制地全喷了出来,清尘不动声色的迅速罩起屏障,毫不意外的将茶水全挡在离自己一尺之外。
“她确定她做得来这个事”
清尘笑而不语。
白雀难得见这个冰块脸脸上露出笑,他趁机八卦道:“云孤醒来那日便飞升上神,你早就知道她体内藏着上神元神对不对”
清尘回好书信,扔给白雀,“给无达师叔的,该安排的事都写在里面。”
白雀随手将信收进怀里,他又凑近了贱兮兮地问:“你觉不觉得云孤这次飞升后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清尘给自己倒了一杯泡好的茶,意味深长地说:“红尘滚滚,往事如烟,一切都只如初见。”
白雀一头雾水地看着他卖关子,总觉得他隐瞒了什么。
“清尘,你变了”白雀非常肯定的说,“你刚入朝摇时,虽然还是个小豆丁,却异常沉稳老练,一点孩童的天真都没有。我那时都怀疑无望是不是在哪学了什么歪门邪道之术,将一块石头变成人带回朝摇。你自小就不爱笑,比看破红尘的僧人更像出家人。可自从云孤来了朝摇,你的情绪明显就多了,会生气c会着急c重要的是你居然会笑。难怪无望总视云孤为洪水猛兽,有这样一个能挑动你情绪的人在身边,连我都怕你这些年的辛苦清修毁于一旦。”
清尘说:“你今日异常伤感,今日的你也不像往日的你。”
白雀苦笑道:“我来朝摇山时还没有朝摇派。那时的朝摇山到处灵宠奇兽c奇花异草。后来红莲来了,我亲眼见她创派朝摇,从一砖一瓦草一树慢慢壮大成现在的模样。然后一任又一任的掌门在我眼前来去匆匆。我现在每每见到朝摇山一片残山废墟的荒败样子,心里就有些难受”
清尘眼眸低垂,没有一丝表情,只是他的胸口有些发闷,堵得慌。
春日的天说变就变,原本还晴空万里,现在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清尘看了看天,说:“你该回去了。”
白雀轻叹口气说:“清尘,你是我见过的朝摇掌门里最出色的一个,我相信你一定可以重振朝摇。”
清尘没有言语,他沉默着目送白雀离开,心想:自己真的能不辜负所有人的期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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