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魔气

    不就是想见见她么。

    池语倒是想知道,这几个人要耍出什么样子的花招来。

    谭允装模作样派来请她的人很快便到了,池语摆摆手,让他安心地等着,自己估计还有一会儿呢。

    她换了一身平时很少穿的长老紫袍,连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两鬓是青色的珠花流苏,右耳下坠着一片青色的羽毛。一出门跟顾渊撞上,他被这一席打扮惊到了,半晌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眼底是一片的惊艳。

    池语垮着脸看顾渊,“什么表情?这身打扮老费事儿了,若不是去给他们点下马威尝尝,我才懒得穿这么隆重。”

    顾渊失笑,十分真诚道:“你不用说话,只要站在那里,便能给足他们下马威了。”

    池语脸色这才好看些。

    只是顾渊偏头偏脑看了两圈,在池语以为他要发表什么长篇大论来称赞自己时,顾渊不确定道:“但是你这身长袍方便打架吗?”

    池语:?

    方不方便打架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定方便打你!

    她气冲冲地出了门,走到一半觉得自己这姿势非常不雅观,于是生生顿住脚步,改端着架子走了,背影瞧起来是一身仙气。

    顾渊就站在门边,看着她笑,笑得满眼都是溺死人的星光。

    等池语走远些,顾渊便到了月夕宫正殿的门前。

    他也不敢贸然出手,估摸着正殿一屋子的阵法是与池语相关联的,若是贸然触碰,或许会被池语第一时间知道。

    顾渊猜的也八九不离十,大殿里的阵法和池语体内被嵌套的阵法是环环相扣的,若是大殿被动,她会第一时间得到反馈。

    因此顾渊也不敢轻举妄动,他只是绕着大殿观察,一圈又一圈,详详细细地记录了那些复杂的阵法结界,然后回屋研究了。

    池语则慢慢溜达下山,溜达到了擎霄殿。

    她免了通报,非常暴躁地一剑轰开了大门。里头正位坐着的谭允和林亓一脸的习以为常,那三个小修士倒是被吓了一跳,浑身气息都被震了一震。

    池语眯了眯眼,挨个看过去,修为都是数一数二的,甚至要强于李乾和陆海。

    谭允率先开口:“师姐。”

    “掌门师弟。”池语礼貌回礼,微微颔首,闲庭信步般地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来,期间一直释放着威压,生压得几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等坐下来了,池语装作不经意似的挥了挥手,威压一收,修为最低的陈宇甚至吸了一大口气,形象崩裂殆尽。

    连方禾和齐焱都忍不住蹙了眉头,嫌弃地撇开视线。

    虽然他俩也没好到哪儿去,一个眼角微红,一个嘴唇发白。

    池语冷笑。

    她等大殿里彻底安静下来,方慢悠悠道:“想见我?”

    这一声里藏了十足十的内力,等同于一拳轰在三人肚子上一剑戳进三人耳膜里,三人脑瓜子登时“嗡”一声,还是陈宇最惨,两边脑袋立时麻了,眼前全是花花绿绿的一片虚无。

    另外两个人也好不到哪儿去,三人皆觉着五脏六腑像被人伸进手来一通乱搅,哪哪都移了位,还压迫了呼吸,连指尖都在发麻。

    林亓面上平静,悄咪咪给池语递过去一个音儿:“师姐,刚来就这么狠吗?”

    池语一本正经回过去:“那得先来个下马威。”

    谭允:

    罢了。

    方禾用力眨了眨眼睛,强压下身体的不适,努力忍了又忍还是没憋住阴阳怪气:“池长老这是,看不惯我三人来做客?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谁料池语竟是笑眯眯地承认了:“对,我就是看不惯。你们不是想与我撕破脸皮?来,给我看看你们的本事啊。”

    她说话时已然收了内力,可三个人还是觉得自己耳朵里轰轰作响,像是下一秒就要吐出来。

    齐焱干脆笑也不笑了,努力撑起身子怒道:“你随意扣押三大宗的人,你不配受到尊敬!”

    “尊敬?”池语也跟他唠,“尊敬就是身为一个弟子,越过长老与宗主掌门对水风宴的设置进行随意更改,尊敬就是随意擅闯他人宗门并强词夺理c妄图谋害他宗长老性命?”

    她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道:“若是你们长老来与我谈尊敬,我或许可以一谈。你们不过是弟子,不过是普通修士,再夸张是三大宗的修士,也没资格与宗门长老叫板!这才是尊重!”

    “更何况,”池语看着他,“你连与我叫板的能力都没有。”

    她说得云淡风轻,三人听

    得是心惊胆战。

    几日前鹤鸣广场那屠龙一战绝大部分人都有耳闻,也有人亲眼见到不死不活的池语被一个戴着面具的人抱在怀里,一整条胳膊只剩了白骨。

    也正是因为那次,三大宗的人发现针对起作用了,蛟龙果真被唤醒,又给与了池语重创,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池语重伤至斯,短时间内是没有再与旁人叫板的能力了。

    他们三人才敢前来,想见见池语,一是想羞辱池语,二是想挑衅,埋下最后一颗棋子,然后彻底点燃战火。

    而他们万万没想到,池语如今恢复得与从前分毫不差,甚至隐隐有更强的趋势。

    方禾心里有点没什么底儿。

    他们当然想不通原因。

    屠龙时,池语并非站在长青山上,而是一个完整封闭的结界里。她的身子内里几乎被镇印掏空,但她只要站在长青山上,便相当于整座山为她支撑,自然强大。在结界中战斗,她便只能完全靠自己过硬的实力生扛,自然容易送命。

    换句话说,只要战场是长青,池语便能将整个修行界翻个天。

    这也是做长青镇物为数不多的好处。

    陈宇闭了闭眼,道:“不论如何,还请您给我我们一个说法,为何扣押我的大师兄。”

    “还要说法?你不知羞耻的吗?”池语冷笑,“身为弑辰领队,出手干预水风宴并为自己宗门提供作弊机会,由此引发的事件需要我详细列一份清单出来吗?”

    说到这,池语蹙了眉头,微微不耐烦道:“你们是不是觉着,进了三大宗便可以无法无天了,老鼠鼻子里插葱就可以装大象了?好的东西不学,偏生仗势欺人学了个十成十,这便是你们三大宗的作风?”

    碍于自己是长老的身份,好多难听的话池语愣是给憋了回去,说了些听起来并不是很恶劣的话。若要是换作普通人,她可能早把对面骂个仰倒,叫他无法还手了。

    直到现在,大殿里所说的所有话,顾渊也都能通过传音符听到。

    桌子上摆着前一日池语剥好准备拿去炒的花生米,顾渊摸过来,一粒一粒吃,边吃边听里面传过来的对话。

    过了会儿,宋拾敲门进来,见着只有顾渊一人,不由得惊讶道:“你一人在?”

    顾渊点头。

    “淞念放心你一人?”宋拾过来坐在顾渊旁边,“我以为她离开后迟早要将你绑起来丢进仓库里。”

    顾渊笑笑,“以前或许可能会,但现在大抵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宋拾耸了耸肩。

    二人沉默,传音符也沉默,宋拾道:“我将消息递出去了。”

    嗓音小了不少。

    顾渊偏头看他,半晌,道:“你不怕她接到信揍你吗?”

    “揍我我也认了。”宋拾闷闷的,“我就是有点怕再见到她。”

    顾渊摸了一粒花生,“她回信了?”

    “并未。我只是刚将消息递了出去,说明了情况,她会来的。”宋拾笑笑,微微叹了口气:“但愿。”

    顾渊抬眼去看传音符,“但愿。”

    传音符动了两下,又有声音传过来。

    那是齐焱,听起来声音有些发抖,“池长老,我们尊敬您。可那是弑辰的弟子,您无权扣押。”

    “有句话怎么说,人间王朝帝王亲儿子在别国犯错,那都是要受到别国惩罚的。”池语连眼皮都懒得掀起来,“严重点的可能都要扣下来。怎么,程聪还不是你们弑辰的太子呢,怎的这么着急往回要,难不成他比太子位份还要高吗?”

    齐焱被这番话气得浑身发抖,方禾当即垮了脸,“这么说,池长老是铁了心要与三大宗撕破脸了?”

    “这话怎么能这么说。”池语坐起来,总算看了方禾一眼,眼底一片冰凉,“你们代表不了三大宗,我说过。如果你们能代表三大宗的态度,那说明并不是我想挑事儿,而是你们挑事儿在先了。”

    她偏头看了看谭允,“掌门师弟,水风宴最后一关的参与者都有谁来着?”

    谭允道:“长青的莫欣阳,问天的方九日(池语:这名字,起的可当真是随便得不得了),云霄的段衣,以及洗剑山庄的钱坤。”

    “这四人啊。”池语抿唇,微微点头,“长青山的,问天宗的,云霄宫的,还有洗剑山庄的。”

    她笑笑,身子微微前倾,啧啧两声:“一个三大宗的都没有啊。”

    座下三人皆怒目而视,池语大笑:“瞧瞧你们这对待长老的态度,真丢脸啊。”

    她摇了摇头,语气冰凉:“水风宴延后罢。我倒是要瞧瞧,你们想撕我长青,什么脸面?”

    池语倒是想看看,这几人在水风宴上,给她摆了多少花招!

    在下首的方禾忽地诡异一笑。

    她站起来,拍

    了拍衣摆,一副倨傲的姿态:“既然如此,我们也没必要对你客气了。”

    说完,方禾右手背腰一抹,她的佩剑长虹顺势而出,剑光四射,剑气崩裂,自擎霄殿屋顶直入云霄。而她剑尖指向池语,身旁两人也纷纷拔剑:“你身为仙门宗派颇有威望的长老,却包庇魔修,甚至自甘堕魔,我方禾便有资格替天下人铲除你这个败类!”

    她的声音里灌注了十足的内力,声如洪钟,一直传到长青园三大宗弟子的耳朵里!

    池语眯了眯眼。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相比于三人的“义愤填膺”,池语则显得淡定许多,“你可知,对我拔剑意味着什么?”

    最近一次有人对她拔剑,还是三十年前的水风宴上,那个倒霉透顶的龙啸大师兄,被她一剑斩断了子孙根。

    这几个黄毛小子,虽然是三大宗修士中的领头人,虽然实力并不弱,却也入不了池语的眼。

    明明方才还被自己几句话震到直不起腰身,如今却敢对着自己拔剑。

    仗着自己背后有三大宗?

    还是说,这几人早布了陷进在等自己踩进去?

    她着实觉得有些有趣了。

    池语到想知道,他们嘴里的魔修和堕魔,是怎么个“既定”的事实。

    相比之下,谭允和林亓便有些不平静了。

    谭允偏着头,极小声问她:“他们嘴里所说,所为何事?”

    池语极小声地云淡风轻道:“你莫问我,我也不知道,我也想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谭允:

    林亓:

    真是一个无时无刻不给他俩带来惊喜的大师姐呢。

    你看,火都烧到眉毛了,这位和蔼可亲的大师姐还在问烧她眉毛的人,你们知道对我拔剑的后果是啥不?

    屁话,天下都知道对你拔剑意味着可能要从自己这一脉断子绝孙了。

    还有件事就是

    林亓挤眉弄眼问谭允:“师兄,师姐没了剑,她拿什么跟人打啊?”

    谭允斜眼看林亓,“你当真以为师姐只有一把破霜剑?”

    林亓:?

    谭允痛心疾首:“她让我开了宝器库,挑走了那对子母剑。”

    子母剑?

    林亓一愣,哆哆嗦嗦道:“师父从岁寒山挖出来的那对子母剑?飞秀?飞鸢??”

    谭允沉痛点头。

    林亓颇同情地给了座下那三人一个眼神,“那看来他们是不想好过了。”

    飞秀飞鸢子母剑,是和鉴心镜c寒蝉丝齐名的宝物。

    从前被琴昇从岁寒山挖出来后,便一直被他保存在长青的宝器库里。

    寻常人都擅使长剑c单剑,能如人剑合一般使用子母剑的修士少之又少,这也是飞秀飞鸢能一直被保存下来的原因。

    没想到,倒是叫池语给讨去了。

    座下三人还梗着脖子,“从前对你拔剑是为大不敬,但如今你已堕魔,是为我族败类,身为修行界领头者,我们有义务将你除去!”

    啧啧。

    还领头者呢。

    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池语眯眼,笑眯眯道:“有胆量,那便拔剑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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