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两种沉默
开车后，爱说话的男孩将椅子转过来，看着其余三人。
可胖丫头垂头抠手，蒲子扭脸看窗。
就连寻月，也因为好奇，就只盯着窗外的荒芜，连一片稻草坡，都要瞧仔细。
“唉。”
爱说话的男孩用鞋尖踢了下胖女孩，“你哪儿人啊叫什么名字是被卖去至宝的”
胖丫头看了眼坐在左边的寻月，只有些打怵地嗯了一声。
爱说话的男孩啧声问，“叫什么名啊，咱以后可就是工友了。”
胖丫头又看了眼寻月，原本交叠的小胖手，暗中拽了拽她的衣袖，“我，我叫团升，来自四等界。”
寻月见人拽，就扭过头来看着团升，“你拽我干嘛”
“唉唉唉。”男孩抬手拍了拍寻月的背包。
寻月抓紧背包，警惕地看着他，“你拍我干嘛”
因为他们仨开口说话，其余三个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来。
蒲子眼神犀利地瞥了她一眼，但并没说话。
前排的人转过椅子，“你能不能消停点，出门在外这么不老实呢，咱爸不告诉你少说话嘛。”
“我这不促进交流，方便融合嘛，反正都去一个地方，早晚得认识，唉，我叫知地，这是我二哥知天，前面那是我大哥知木。”
寻月跟团升对视一眼，随即点点头。
“你叫什么呀”
“寻月。”
“好名字，你们俩都是被卖的”
“嗯。”
“不是。”寻月大声反驳，
引得知天跟知地纷纷看向这边。
“那老大哥不都说了么你不是被姐姐卖的么”司机问。
“不是，她没有卖我。”
“那怎么把你扔到这儿遭罪，她自己享清福呢”知地说。
“她没有享福”寻月抬高音调反驳。
“谁告诉你六等界就是享福的”蒲子瞪着那个名叫知地的男孩，再次为等级的事分辨，“谁告诉你的”
知地挠挠后脑勺嘟囔，“我家邻居这么说的，说要去就往高处去。”
“那你邻居怎么不去享福啊把这好话告诉你了你爹妈怎么不把你送去呢还把你晒得这么黑”
知地年纪小，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原由，三星球联合星战的时候，他才五岁，之后随着爸妈来到七等界后，就从来没出去过。
“知地，别乱说话，给她们仨道歉。”
坐在副驾驶的大哥发话。
知地蔫头耷拉脑地说了句对不起。
知天浅笑看着她们，“今天聚在一车都是缘分，我们爸妈跟至宝的老板熟，所以就让我们去至宝打工，我们仨都是在七等界长大的，所以并不清楚上面的情况，今天也难得见到两个白白净净的姑娘，我弟就是，就是好奇，没有恶意。”
蒲子偏过头看向两个跟他们不同肤色的女孩，“早晚也得晒的跟我们一样黑。”
知地认错也只是片刻功夫，他今年十五，按照崇明星的算法，本应该在发须的时候，念小学，这个年纪，也就是小学二三年级的样子。
“唉，那你呢是被谁卖了的”
这话是对团升说的。
团升抱着大背包，圆圆的脸蛋，抿嘴的时候能挤出两个酒窝。
“我妈不要我，她要嫁给斯罗姆斯大人，就给我点钱，撵到货车上。”
团升说了个很悲伤的事，知地听她说完，只眨巴两下眼睛，就没在说什么了。
过了好一会儿。
蒲子开口，“你妈也是爱你，没把你留在四等界。”
知地仍是嘴欠接话，“那嫁给凯亚星人多好”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就被他大哥照着脑袋揍了一拳，“你闭嘴吧。”
寻月偏头看着团升，最后伸手捏了捏那双小胖手。
“你妈妈是爱你的。”
此话一出，又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你妈妈是爱你的呀，我听花灯说，凯亚星人喜欢身材匀称，皮肤白的女孩。”寻月撩开团升耳侧的头发，“你虽不比他们黑，但也比大部分人黑一点，你妈妈肯定没事就让你晒太阳对不对”
团升懵懂点头，“我的房间朝阳，有一面墙的大窗户，还没有窗帘，我妈妈把我关在里面，每天都会给我送好吃的。”
寻月拍拍团升的手，“吃胖点，就不会被凯亚星人惦记啦。”
这话，让他们几个小的都沉
默了。
可偏偏，那司机冷哼一声，“你们这群娃娃蛋子知道什么嫁给那凯亚星人可是至高无上的荣耀，那你以后，可就不是贫民了，那可就是王族了。”
此话一出，车内再次沉默了。
从老大哥的货车站到至宝垃圾厂要开两个小时左右。
自打司机发言之后，没人再讨论这方面的事情。
因为知地舌头长，善言，憋着不说话除非是睡着了。
他凑到蒲子一侧询问着至宝垃圾厂的工作问题。
蒲子也一一回答。
“垃圾厂，难道不是分拣那些从各个界送过来的垃圾吗生活垃圾分类掩埋焚烧的那种”
蒲子摇摇头，“你说的是普通垃圾厂，至宝垃圾厂收的是金属类c矿石类垃圾，就是一些废料，各种零件分类投放，计件的活。”
知天问：“那是按照什么发工钱的”
“按总克数。”
知地又问：“一个月能赚多少钱啊”
蒲子指了下自己，“你是问我吗我”
司机一直在旁听，只要听到跟钱有关的话题，就会冷不丁插一嘴。
“王牌搜寻员肯定比我一司机挣得多，所以啊，让你们多掏一点油钱，我也是出力的好吧。”
此话一出，车内再次陷入沉默。
寻月一脸懵地看着大家，“王牌搜寻员是什么”
知天跟知地纷纷竖起食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但那司机却听见了。
“王牌搜寻员就相当于小组的组长了，手脚麻利，眼神敏锐，每月从垃圾堆里搜出来的宝贝，不计其数啊，工钱嘛怎么样也得有二十几万吧”
这话并没人接茬。
寻月看了眼蒲子，只想着这人好厉害，二十多万二十多万能有多大一捆
她用食指跟拇指比了个圈，是花灯给她十万块钱的圈数。
而二十万就又大一倍。
她想着那天从猪怪腰间偷来的，也有这么大，那就是二十万。
可怎么也想不出花灯到底还差多少才能赎身。
她记着花灯家的地址，红灯笼的地址，以及从六等界到七等界的路。
此刻想着赚钱也没什么想要的，也没什么想买的，不如就给花灯赎身，可只有返回六等界才能将钱给花灯。
小计划还在预想当中。
可紧要关头，得先拿到身份证件，或是得先让阔礼收容她在这里工作。
可没有身份证件，他能允许
就在寻月思索之际，窗外出现了一个个集装箱堆起的建筑，除此之外，还有小山一样的山包，仔细瞧，那些山包，其实都是垃圾堆。
车停在一个十多米长的挂牌前面。
“来来来，给钱给钱。”
寻月翻包，抽出一张皱巴巴的一千块递过去。
“这大热天都不容易，唉唉，给多加五百块，多加，多加三百块”
司机贱兮兮地扒拉着面前的几个人。
“一百块，一人多加一百块，赏我口饭吃”
可他们五个谁都没回头，蒲子拉着团升跟寻月直奔大门口。
知家三兄弟也跟着进去。
“我们也可以进你的小组吗”知地凑过去跟蒲子套近乎。
“不行，你们现在是新手，什么宝贝都不认识，你们得从零做起，初步扒堆，把一样的物品分到一类，这不归我管，去人事部办入职手续。”
“唉，得嘞”
知地应承一声，朝她手指的方向走去。
团升也跟着过去。
寻月犹豫片刻，没跟上他们。
蒲子回头看她，“你怎么回事”
“那个，入职，需要什么手续吗”
“只要扣押你身份证件。”
寻月一时没话，就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
车行一路，从没觉得如此燥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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