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入不入太行
张冕从那日之后,背上的背着的石头越来越重,每次的重量,恰好都卡在他驼上山,放下石头之后,筋疲力尽,却又不至于不能继续打太极的那条体能底线上。
除了每日雷打不动的上山下山。
甚至连晚上都被陈川安排得明明白白。
张冕如今没有在新安排的屋子里睡过一个好觉。
他近来整夜都在静室之中,与陈川一同度过。
打坐。
张冕心中叫苦不迭。
但是也都坚持了下来。
因为他知道,如果他不这样做。
陈川真会杀了他。
倒不是陈川又突然兴起,要在修行上对张冕以死相逼。
导致这样高强度且紧密的修炼,其实有两个原因,张冕只猜到了一个。
那就是张冕没有信守诺言。
他将陈川在陈家大金山顶喊他大哥的事情,在陈家族内到处宣扬。
陈家族人,有一个算一个,哪怕他只认识寥寥几人,不管认识不认识,他逢人就说,自己是陈川的大哥,陈川亲口叫过他大哥,也不管别人信不信。
别人信不信重要吗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张冕很爽。
陈川见此又不好发作,发作的话便是真的。
其实,这是陈川自己做贼心虚,因为他真的叫了张冕大哥,不然,以陈川对待张冕的态度,族人皆知,轻则嘲讽怒骂,重则脚踢拳打,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陈川只能将怒火倾泻在对于张冕修炼的安排上。
石头越来越重,吃的越来越朴素。
觉也越睡越少,后来索性直接不让张冕睡觉。
二人就在静室打坐一整夜。
所以,最近这段时日,是张冕真正为修行路夯实基础的几日。
张冕不敢继续在陈川崩溃的边缘线上挑衅,原因也很简单。
他将陈川喊他大哥的这件事情,一一告诉了他认识的寥寥几位陈家后人:陈点墨,陈笑,陈壮壮。
三人之中,两人不信。
陈笑对于张冕的说法,只当张冕是把没大没小作为幽默的没话找话,接近自己。陈笑觉得无所谓,张冕长得挺好看,说话挺好玩,她也就不反感。
而陈壮壮的反应,比视陈川为终身偶像的害羞少年陈点墨,更加激烈。甚至要与张冕再次约架一场张冕的这种玩笑,最好不要在以义行事,以孝治家的陈家之内,乱开。不然他陈壮壮为了陈家,无论如何都是要与张冕分生死的。
张冕见陈壮壮反应激烈,觉得陈壮壮是个无趣的傻大个,不做言语也就走了。
反倒是张冕初来陈家,第一个接触,也是救他于火海之中的陈家后人,陈点墨。对于张冕将陈川喊他大哥一事,如同炫耀一般,告诉陈点墨时。
这位害羞却果敢的少年,竟然没有为自己的偶像少当家辩解什么。低着头,抿着嘴,看不清表情,便迅速远离张冕,跑开去往别处。
张冕见陈点墨如此怯生,大有陈家有趣之人,仅剩陈川一人尔的感慨。
却不曾想,当他跟陈点墨炫耀的时候,陈川正远远地躲在角落,看到了,听到了一切。
让陈川生气的是张冕出尔反尔,让陈川更加生气的是陈点墨的反应。
自己当时明明看了四周,当时的大金山顶上,除了他和张冕,并无第三人。
为什么陈点墨好像知道了些什么一般
这让陈川心中有些打鼓。
所以他自己努力修炼,同时也严厉的操练张冕的修行。
一是确实因为从家势会之后回来的陈湍老祖的口中,知晓了太行秘境,姚家的阳谋。
张冕提升境界迫在眉睫。
不入太行,秘境之外开战,生灵涂炭。
入太行,张冕修为尚低,无异于送死。
二来,陈川则是想借着修炼的紧密,少给自己一点与族人相处的时间,他怕露怯。
陈川并没有将家势会上,姚家新晋宗主,姚青鸾针对道宇前十家族的阳谋告知张冕。
在他看来,张冕当下沉浸在修炼之中才是重中之重。
无论最后张悠之有没有让张冕入太行,即使张冕不入,那么秘境之外的势力大洗牌时代的来临,张冕今早提升境界,更加能够保全自己的安危。
张冕也是在陈川有意的引导下,彻底的进入了修炼的状态之中。
他也害怕自己的嘴贱,真的让陈川恼羞成怒崩溃了。
他又不知道陈川会不会真的打死他,就是不打死,陈川放开手脚的暴揍,还是很疼的。
比张悠之用桃木剑抽背,要疼得多。
更多的原因,则是在张冕被陈川逼着夜晚于静室之中打坐修行时,张冕百无聊赖之下,心湖之中和本命神君宝老祖的对话,虽然本意是消遣时间。
但是在君宝老祖的引导中,以及陈川不辞劳苦的陪练下,张冕对于修行,彻底的沉浸心神。
其实张冕不知道的是,打坐时,以心神开口与本命神沟通,本就是修行的一种常态。
按照张家独有的心法运气,提升精力;与本命神沟通,日渐亲近,提升信力。
在陈川的日程安排下,锤炼肉体;每日不间断的山巅打太极,对于张冕而言,汲天地灵气,修精力,也修信力。
这日,陈川第一次没有陪同张冕一同修炼。
他出门了,在张冕的眼皮子底下,从山顶涯边飞身而去。
陈川临行前,给张冕留下了几句叮嘱:“按日程走,莫要半途而废,最近状态不错。我出门一趟,至多三日便返。”
张冕不知道陈川要去干嘛,也没有多问。
只是随着近些时日坚持下来的修炼,张冕感觉自己确实精神头更足了,晚上打坐的时候,君宝老祖在心湖之中聊天的声音,底气也更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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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川出门之后,张冕果然没有把陈川的话当放屁。
继续按照平常一样,扛巨石,上山,下山,吃带叶子的青菜,喝了很多热水,于静室打坐冥想,心湖之中与君宝老祖聊天。
“你要突破了。”
话是君宝老祖在心湖当中所说。
“那挺好,老祖,还差几次突破才能够暴揍陈川”
张冕问道。
“陈川如今五阶,就算他境界上停滞不前等你突破,与他修为同阶,打起来你也是不够他看的。”
君宝老祖如实说道。
“为什么因为他那勾陈大帝的本命神比你要厉害太多他有的神通我没有”
张冕不解。
“这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其次,修士对战,除了对本命神通的运用熟练程度,和本命神能够赋予的神通能力的区别之外,更多的还是肉体上的短兵相接比较多。”
这句话说完,君宝老祖见张冕没有接话打断,于是接着说道:“陈川在太极上的领悟,就算与志仙比较,至多十年,便能赶超。而你对于太极的理解,连鸡毛蒜皮都够不上。倒不是说太极就有这么厉害,要用它来衡量实力高低。可别的拳法,或者兵器你也不会啊。”
“我觉得我可能适合远程攻击,对了老祖,家里有没有什么专修暗器的秘籍”张冕听完之后,对于自己实力低下的事实满不在意,反而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擅长别的武器或者拳法。
“那你要改姓了,姓唐的就挺会玩暗器的。但,你要相信老祖,那终究是小道,没用的。就像当初,唐家与我同时代的家主,唐天,以极大的恒心毅力,加上对阵器令人匪夷所思的理解,搞出来的那一系列武器,最后还是被淹没在了修行大道的长河之中。”
君宝老祖才说完,张冕便迅速的接上嘴,他隐隐猜到,老祖口中的过往,可能会解释他来到道宇之后,困扰了挺久的一个疑惑。
果不其然,君宝老祖应声回答道:“唐天将他对阵法的理解,以唐家秘法,刻画在阵器之上,那一系列的武器,都能够存储精力能量,或者以信力为引,从本命神处借来的神通。临阵对敌之时,出其不意,瞬发神通。”
“只是如此方法储存的神通,威力大减,储存的精力,也会随着时间,迅速减弱;又加上当时这类型的武器,叫价通天高,久而久之便成了鸡肋。如今,唐家应该没有这种东西了,有估计也只有留下作为纪念唐天的旧物,至多一两件。”
果然张冕都没敢在心中嘀咕,因为那会暴露自己最大的秘密,他不知道如果张君宝知道自己并非那个“张冕”之后会不会失望,也不知道张悠之知晓之后会不会心死。
“那老祖,当时这种东西被你们称作什么呢阵器”张冕问道。
张君宝随着张冕修行的刻苦,能够支撑他显灵的精力越来越多,索性直接显灵于张冕身前。
“具体一个系列的我不记得了,但是当初唐天手上的那柄武器,我还有印象,叫做沙漠老鹰。”
张冕直接被震惊得大声喊出口:“沙漠老鹰”
“怎么了”君宝老祖不解。
“没什么,这名字有些拗口。”张冕脸色不自然的笑笑。
君宝老祖见张冕笑笑,他也笑笑,随即开口解释道:“这是唐天自己取的名字,想必你也听出来,沙漠里连水都没有,在沙漠里当鹰,能有什么用处。取这名字,
是唐天对他花费一生心力,最终搞出个鸡肋的自嘲。”
“哦哦,呵呵。”张冕继续笑笑。
当陈川接到张悠之的通知,御空赶到张家时。
他率先去了张起的屋子,张起院落的大门紧闭,却未上锁。
陈川毫无避讳的推门而入。
院内正屋的房门依旧没有上锁。
陈川走到屋内,看了眼只有沙发两座,茶台一张的偌大堂屋,各处都有些不薄的灰尘,想必张起出门应该不少时日。
陈川转身便出门,也没准备帮张起把门带上,以他与张起往日的交情,就是这本就空荡荡的正屋被贼人搬空,也绝对不会有人怪罪陈川半句。
更何况就如同张起远行,家中大门不上锁的理由一样,他这院落,在张家本族的小区之内,哪里会有什么贼人。
既然张起不在,陈川转而便轻车熟路的去往张悠之的宅中。
他都不带敲门的,直接推门而入。
率先见到的是张冕的奶奶,张冕的奶奶是为胖乎乎的女老人家,肉脸上岁月留下的褶皱,在这位老人家的脸上,仿佛写成了“慈祥”二字。
奶奶姓郁,和这个姓氏截然相反,这位张家族内,谁家有喜事白事,她都亲自掌勺的奶奶,从来见人,肉嘟嘟的脸上都是笑呵呵。
此刻见到陈川也不例外。
“哟,稀客稀客。快去吧,你契爷在书房。”
见到张冕奶奶的陈川,本来一改常态,他对面前这位张家老祖母,是发自内心的尊敬,自小在她面前,从来都是一副乖乖孩儿的样子,如今四十了,也不例外。
可因为与张冕的相处,此刻在听见张家老祖母,把张悠之对其称呼契爷,陈川满是晚辈当有的敬老笑容,变得僵硬无比。
只是生硬的呵呵附和两声,便侧身去往张悠之书房。
还没进去,就听见书房内的张悠之,说了一句:“你从下面再拿个茶杯上来,陈川来了。”
屋内何人,陈川不知,只是如同进出自己家一般随便,推门便入。
乍进屋内,陈川被眼前之人惊了一惊。
只见面前座椅上,听着张悠之吩咐,弯腰帮着陈川备好茶杯,才坐起身的男人身影。
陈川有些熟悉,但是男人的脸庞,却好似敷着一层烂泥,混乱且凹凸不平。
根本看不清五官所在。
见陈川被自己如今的样貌惊吓到,男人主动开口:“是我。”
陈川更加震惊
听得声音,再熟悉不过。
楚不问。
张天觉的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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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悠之的半个养子。
从小,他陈川,张天觉,张起,楚不问,还有楚心,五人都是年龄相仿,一起玩泥巴长大的发小。
每每陈川修行得以突破,陈湍都会允许陈川,到张家玩些时日。
而张家有这四位发小,陈川从来都是来时兴高采烈,走时依依不舍。
只是两个字,陈川便能听出在座是何人,可见他二人有多么熟悉。
小时候,张天觉和楚心是一伙儿的,张起和陈川是一伙儿的,楚不问是一个人一伙儿,不论是冬日打雪仗,还是春晓时分堆泥人,五人分边从来都是此般。
拿打雪仗来说,楚不问对着张天觉和自己妹妹楚心那一伙儿,从来都不下重手,至多是把雪球,笑着赛进自己妹妹的后颈窝里,或者撇着嘴,狠狠笑着,将雪泥抹在张天觉的脸上。
但若是与张起和陈川对扔雪球,楚不问这阴险的家伙,总会偷偷的在雪球里面,捏入不小的石子,狠狠得往陈川和张起的脑袋上砸。
而且手法奇准无比
这也是导致陈川每次与楚不问玩着玩着就开始,极其认真地大打出手,最后都会在其他三人的强行介入下拖开。
他俩只要开始肉搏,必然就是真格儿的。
楚不问觉得陈川玩不起,陈川觉得楚不问站边太虚伪。
要不然直接跟楚心他俩一边,他陈川和张起,二对三,也没关系。
非要假惺惺的装孤胆英雄,事实上还是与张天觉楚心一伙儿的,没意思。
而且轮到和他陈川玩,下手奇重。
但是这不代表两人就有宿怨,反而,这种感情,他人是无法理解的。
就像陈川此刻看见楚不问那张他从小就嫉妒的脸,成了现在这幅模样,当着张悠之的面,四十不惑之人,瞬间红了眼眶。
“不是说你在王家干翻了王明术还割断了王栩的后劲谁干的王明人”高大身躯的陈川,此刻除了红着的眼眶,声音还有些心疼的哽咽,一句话正常说,四个问句,句句走调。
“你不常
说我长了一张婊子脸嘛现在心里痛快了”楚不问的那张混乱的脸上,挤出了一个古怪的表情,他在笑,拉着陈川的手臂,让其落座,“没事,皮囊而已。”
别人也许不清楚,但他陈川可是知道,楚不问对于修行可能算是极其认真勤勉的,对于外貌,楚不问有着谜一般的自恋,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他们儿时的其他三人,都知道。
楚不问除了修行以外,最大的消遣,或者说癖好,便是照镜子。
就连他妹妹楚心都调侃:“哥,照出花了。”
陈川的听得楚不问说没事,其实他知道楚不问比谁都在乎,继而转头看向张悠之,张悠之表情严肃,无奈的轻摇了摇头。
“亲家想过办法了,甚至还问了孔思远,他总算是博学多识之人,王栩的本命神是金乌,金乌烧的,没得搞。”楚不问的脸上还是古怪的表情。
陈川见状是真的心疼。
他在并州时依稀听过,楚不问在天门,好像混出了个“勾魂”的名声,这才多久,变成了这幅模样。
陈川不做声,也完全忘了张悠之为何将其从颍川喊来。
抿着嘴,站起身就准备往屋外走。
楚不问一把拉住他:“干嘛癫了亲家叫你来说正事,你契爷的话也不听了”
“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我去去就来,杀几个姓王的助助兴。”
陈川执意要往门外走。
“不急,事情说完,你在去撒野。”
开口的是张悠之。
楚不问如今模样,是为了给张冕报仇出气。
既然他自己都在努力的让自己接受事实,旁人越是心疼,他便越是难以说服自己。
张悠之虽然不知道楚不问有多在乎自己容貌,但道理,他老人还是知晓的。
陈川重新落座。
张悠之开门见山。
“道宇各方势力洗牌在即,你家大当家的回去,估计看你在操练冕儿,没让你分神,我把你喊来,是要听听你的意见。”
“时间太短了,我建议此次张冕不去。”陈川知道张悠之要问的是什么。
“因为这段时间,冕儿在你手底下修行,你看得最清楚。如果你是这样说的话,那么你好好劝劝不问和张起。”
张悠之扔下这句话便出了书房,将空间留给这两位发小。
“我跟张起的意见是一致的,剑锋磨砺,人杰历死出。”楚不问表达了他与张起沟通之后的想法。
“目前来说,太弱了。姚家那叫姚青鸾的姑娘,不是已经五阶了么你是觉得张冕与我们对垒,不留手的分生死,对他有历练作用”陈川如实相告。
“你当初是凭什么做到一日破两阶的”楚不问解决陈川的顾虑,继而反问道。
“张冕能跟我比”这才是楚不问所熟悉的陈川,之前一脸严肃探讨的模样,楚不问反而有些陌生。
见陈川瞪大着双眼,满脸自负,而且明显写着看不起张冕的表情,楚不问摇了摇头说道。
“你确实很优秀,但那是我外甥,是你的世交兄弟,必然也不会太差。”
“你们现在所有人都组团占老子便宜是吧我在跟你说正经事”陈川被接二连三的占便宜,搞得有些恼怒。
张冕那贱嘴就算了,连着楚不问也开始搞这一套,委实让他有些上火,隐隐之中,搞得像是张冕家的惯有文化一般。
上火归上火,只是目前楚不问的样子,让他没办法发作。
自己生了片刻闷气之后,对着楚不问说道:“多久能好一起走躺王家。”
楚不问点点头:“这次长记性了,不去明处了。”
陈川深以为然。
就在这兄弟二人简单的两句话之后。
燕汉王家,自此注定要日日担忧,夜夜头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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