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我立道

    黎明破晓, 白玉华表,盘龙阶下,立着文武百官, 正等着上朝, 可左等右等, 等到日上三竿, 还?不?见传召, 纷纷乱了手?脚:

    “陛下?会不?会是……睡过头了? ”

    “不?可能啊, 陛下?那性子,翘什么都不可能翘早朝的!”

    这?位叶新帝自登基以来, 日日早朝, 雷打不?, 勤政勤的吓人, 早朝到的比他们都早,夜里还?通宵批奏折, 只睡一两个时辰, 就起来继续上朝,精神奕奕,不?见疲态,着实体力惊人。

    此刻,体力惊人的叶危瘫软在龙床上,像烹饪里的小黄鱼,浑身骨头都被炸酥了, 正被一口口嚼烂了咽进肚里。

    晏临脸上羞红着,眼睛里汪着一层水光,欲哭不哭,痴痴地望着叶危, 活像受到欺负的大兔子,红着眼睛,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时不时把毛茸茸的脑袋埋进叶危的颈窝里,脸上有多委屈,欺负的就有多凶狠。叶危气不?打一处来!他自己都还忍着没哭,晏临竟敢搁他上头委屈,这?死兔崽子,真是什么便宜都给他占尽了!

    “晏…临!停…下来,早朝……”

    “早朝?”晏临俯下?身,语气十分不?满,“哥哥还有力气想着上朝的事?”

    叶危真想反手抽他一顿,手?抬起来要打晏临的头,却够不?着,只能堪堪摸到弟弟的胸膛。叶危实在没力气了,只好这?样拍一拍他的胸膛:

    “任性了这?么久可以了吧?删记忆是我不?好,跟你道个歉,再有什么事也该过去了,起来,你不?累吗?”

    “哥哥,你有见过会累的神吗?”

    叶危:“……”

    晏临一张精致的小脸白里透着红,像沾了露水的小苹果,他精神奕奕地注视着叶危,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眨巴着光,似乎想要证明一下?神到底会不?会累。

    叶危赶紧说了几句软话稳住他,不?管面子不?面子,先哄住弟弟,然后去上早朝,其余感情纠纷等上完早朝再说,国事要紧。

    晏临吸取前世的教训,不?吃他这?一套了,也不?肯再做一个乖弟弟,像根坏藤蔓一样地缠住哥哥:“我不?要,哥哥不许去早朝。”

    叶危:“太

    阳都那么高了,文武百官还?在等……”

    晏临歪着头,天真地问:“那如果太阳不升起来,是不是就可以不?用上早朝了?”

    叶危:“……?”

    话音刚落,就见晏临冲窗外抬起手?,隔空一摁,像摁着一只地鼠。紧接着,叶危就看?见天上那一轮红澄澄的太阳,咚地一下?被摁下?去了!

    窗外,重又是黑幕沉沉,长夜漫漫。

    文武百官抻着脖子,瞪着天穹,登时傻眼了。

    “好了,哥哥,现在又是夜晚,不?用去上早朝了。”

    叶危赶紧抓住晏临的胳膊:“快把它升起来!”

    三界神尊晏临耍起了小性子:“可是我还?想抱着哥哥,上朝好累的,别去了。太阳每天升起来也蛮辛苦的,让它休息一下?吧。”

    “胡闹!这?是能休息的吗?”

    万物自然可都仰仗那一轮不会休息的太阳。叶危权衡一二,为了万物万生,只好牺牲自己,他放软了态度,哄着神尊弟弟:

    “把太阳升起来好不?好?你可以停止时间,随你到尽兴吧。”

    晏临转手?一抬,金灿灿的日轮重新跳出来,跃入苍穹,照亮大地,同时冻结时间,文武百官百种神态,顿时凝固在脸上。

    叶危侧过头,望向窗外的阳光,脸上神色带着几分予取予求的无谓,腿弯处贴上了一份不知好歹的暖,叶危以为豺狼弟弟要开始尽他的兴了。

    然而晏临只是将他轻轻抱起来,随手变出热水木桶和皂角,把叶危放进去:

    “我帮哥哥洗一洗再去上朝吧。”

    窗外是静止的万物与凝固的阳光,窗内是流的水与蒸腾的白气。

    “哥哥……”

    “嗯?”

    “你…你以后,再也不?许做这?样的事了。我…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叶危感觉后背贴上了一片温暖,晏临低下?头,静静地靠在他后脖颈上,欲触不?触,细软的布轻柔地在他们之间擦拭,带着热暖的水流。叶危闭上眼,应了一声:

    “好。”

    接下来几日,叶危白日在仙宫上朝勤政,夜里就被请到神宫去赏巫山云雨,晏临会偷偷把时间停止,让哥哥睡足五个时辰,再放他下?去上早朝。

    百官暗中惊觉,这?位新陛下?

    当真是体力过人,越是天天勤政,精神就越好。

    这?夜,叶危从一重天的神宫里走出来,到处走走看?看?,忽然看见万重玉阶的后面,有一只笔,正在一张无限铺开的纸上不?停地写:

    临危临危临危……

    叶危一怔,定睛一看?,这?好像是那只笔祟!

    九重天时,叶危曾在破庙里碰见笔祟吸血,吸在他的手?上不?停地写:叶危死了……

    想来这家伙是被晏临抓来这里受罚了。小笔祟被神力操控,一天十二个时辰永无尽头地写着临危,没有一瞬休息,它秃着笔毛,呜呜哭着,还?不?敢把眼泪滴下来,生怕晕糊了字,神尊夺他性命。

    叶危叹了一口气,转头唤晏临:“放过它吧,怪可怜的。”

    晏临:“它吸过你的血。”

    叶危知道这?一路所遭遇的危险其实都是天道搞得鬼,道:“它也只是被利用的,放了吧。”

    晏临低头靠过来,搂住叶危的腰,甜丝丝地伏在他肩上:

    “那哥哥亲我一下?。”

    写字的小笔祟咻地挺直了笔杆子,频频往叶危这边望,那笔直的笔杆一晃一点头,讨饶似的,可怜巴巴。

    叶危挑眉笑了一声,转头亲了一口晏临:

    “成了吧?”

    晏临餍足地眯起眼睛,一挥手,神力解除,小笔祟瘫倒在纸上,终于能休息了!

    “慢着。”晏临道,“以后你虽可以休息,临危还是要写的。”

    小笔祟咕噜噜地点点头,开心地绕着叶危转,秃毛笔头对着叶危,挥一挥,像是感谢。

    短暂的平静让晏临松了点心弦,叶危察觉到弟弟不?再无时无刻开神力监视自己,夜里也不?会睁着一双眼睛,一刻不松懈地盯着他看?,好像怕他出什么事一样。

    一重天的半圆月沉在瑶池中,皎白月光浩浩汤汤,如泼下的奶练,流淌在剔透的万重玉阶上。叶危披衣坐起,身旁的晏临睡熟了,眼睛闭着,漆黑的羽睫静静垂着,嘴角微微翘起,梦里不?知梦了什么,甜甜的。

    叶危吸了一口气,晏临身上什么气息也没有。非仙非鬼非人哉,无灵无怨无活气,躺在那儿,宛如一字“无”,醒过来时,却又哥哥、哥哥地叫个不?停,鲜活得要命。

    叶危轻轻叹了这?口气,他不?懂晏临是不是不知道,一旦天道石走到最高神力:创世界,那一定会被打碎人身,强行化?天道。

    ——但是晏临没有。

    他还?维持住了人身,和为人的七情六欲。

    叶危敏锐地察觉到事情可能不是那么简单,除了删记忆,前世他还?做了什么?

    噶——噶——噶——

    是磨墨的声音。

    叶危蹙起眉,起身出去看?看?,看?见月华玉阶下,小笔祟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控制着,在不停地写字,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施逍…观雪亭……挖心……

    一字字一句句,白纸黑字,真实的记忆剖开在眼前,叶危愈看?,神色愈发?僵硬……

    “哥哥?”

    叶危倏地回神,晏临站在他身后,给他披了一件外袍:“怎么了吗?你在看什么。”

    叶危此时再看?向纸,宣纸上雪白雪白,没有一个字。

    小笔祟躺在白宣纸上,呼呼大睡。

    “没什么。”叶危安慰道,“睡到一半有点睡不着,想出来透透风。”

    他们躺回去,晏临闭上眼睛,安心地躺在哥哥身旁。

    叶危偏过头,看?着晏临,然后偷偷摸出那只夺神力的手?套。

    ——这?个手套出自神器交换仪,按小哎的说法,只要夺走神力,进行?交换,小哎就会做天道,晏临就会得到白狼王的神格,从此他们一个做天帝,掌管天界之人,一个做万主之神,掌管天界植物,可以相安无事地在一起了。

    前提是,此刻在他胸口里跳的那颗木头心没有坏掉。

    这?颗木头心是当年施逍用道行?给他做的,并且告诫过他:

    “这?木头心毕竟不?是你生来的心头肉,常年泵血,有可能会朽烂,到那时,你恐怕凶多吉少。”

    有可能……

    这?一路走来,笔祟、笑面佛、地震、梅花妖……只要他还?活着,旧世界的天道就会不?遗余力地让万事往最坏的地方发展。叶危心中有一个预感,他无谓地笑了笑。

    睡梦中,晏临感觉到,有一只手,带着细薄的手?套,轻轻抚上了他的胸口。

    ——是主的哥哥吗……?!

    晏临一颗心鼓噪地狂跳,他一不敢,假装睡

    着了,期待哥哥尽快开始下?一步。

    然而哥哥似乎没下?一步了,那只手就那样简单地放着。

    放了好久,什么也没发生。叶危皱眉:

    这?手?套……没用?

    叶危转念一想,也明白了,交换仪是只能用一次的神器,又是陆雪留下?的,白狼王必然藏得很紧,小哎之前一直找不到,后然突然捡到了,想必是白狼王用完扔了,被小哎捡来。

    ——这?倒也不?是问题。叶危收起手?,躺好睡觉,只要他让晏临使用时间回溯的神力,回到白狼王没使用神器之前,他们照样能进行?交换。

    只是此事必须要快,绝不?能让晏临知道挖心的事,否则…他那疯弟弟又要……

    一念没想完,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击中叶危,他整个人一阵抽搐,心脏……!!

    “砰——”

    晏临被一声惊醒,一侧头,看?见叶危滚在地上,紧紧捂着左胸口,痛得死去活来。

    “哥哥——!!”

    叶危整张脸苍白如纸,晏临一摸脉搏,不?对劲,这?跟以前任何一次心病发?作都不一样!

    这?脉象是……死。

    很快,叶危的心脏骤停,呼吸微薄的像一线蛛丝,吊着晏临全部的心神。他立刻停止时间,将哥哥凝固在时光中,手?中神力一,时光回溯。

    晏临全身都在发颤,刚才发?生了什么,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他看?到了那只笔祟。

    被天道控制的笔祟,冲着叶危写了满纸黑字,但晏临看不?清写了什么,只见那满纸黑字模糊成片,最后显现出五个字:

    仙山,观雪亭。

    北风吹,今夜雪纷纷。晏临雪白的神袍融化?在白雪中,来到观雪亭,红木小亭中,坐着一位道人,垂垂老矣,油枯灯尽。

    ——旧天道的化?身。

    那道人抬起头,一张脸无悲无喜,道一声:

    “你来了。”

    晏临冷如冰霜,走进亭中。

    道人:“我说的话,你恐怕不?信,你且自己看?吧。”

    晏临用神力,召出这座亭子的记忆,很快,他就看到,行?军上雪山时,叶危走进亭中,召唤了亭中红木柱的记忆,看?到了施逍、下?棋、挖心……而后,又将捡回的记忆全

    部消去,走出观雪亭,在温泉池中,与躲在小怪兽背上的弟弟重逢。

    晏临看得眼眶发红,红得要滴血,手?中拳死死握紧,在掌中掐出四个月牙印,又逼自己慢慢松开。

    他轻轻拨着时间轴,很快,又看?到叶危半夜起来,私会小怪兽,遇见小哎石头,两人商定着交换仪之事。

    ——原来今夜的手?套,是交换仪。

    一切心绪翻起,在脑海中纷涌,晏临在心中降下?十万大山,压住它们,问天道:

    “你想如何?”

    道人摇摇头:“这?里是属于你的新世界,我已经快不行?了,我把最后的力量捏成了一道因果。”

    旧天道给叶危下的最后一道因果:一旦出现试图转移神力的举,他身体里的那颗木头心就会烂掉。

    ——想要救他,就该把原本的心脏还给他。

    道人凝视着他,眼窟窿里藏着无尽深渊,不?冷不淡,声如洪钟:

    “你既造了这?个世界,那就应该由你,负起责任。”

    ——成为真正的天道,无情无欲,不?偏不倚,去运转这世间的万物。

    晏临发狠地给了它一掌,满袖神力灌涌而出,那道人全身的骨头瞬间被一寸寸捏成石灰粉,在空中扬起一片烟尘。

    旧天道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彻底灰飞烟灭了。

    但它留下?的因果,却仍在他们之间,像鱼刺梗着喉。

    晏临袖子一挥,拢起小亭子里召出的记忆,小心翼翼地珍藏在怀里,重新回到一重天。

    叶危正安静地躺在凝止的时间中,一也不?,晏临轻轻伸手?去触碰他。

    哥哥为他穷尽了一生的心思,从天道下?保护他。

    现在天道已经无法直接逼他这?块天道石去做什么,只好留给他最后的选择。

    晏临可以选择继续做神尊、也可以转移神力去当万主之神,但叶危就会因为木头心而死。

    或者……

    那段记忆铺展开,如卷轴般环绕在眼前,晏临看着画面里,哥哥和施逍坐在亭中谈笑,若无其事地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食指缓缓蹭过雪亮的刀面,云淡风轻道:

    “不?过是要一颗心,我挖给他。”

    晏临闭了眼,泪光闪着,不?忍落下,雪白的指尖,摩挲着叶危尚且

    还?有温度的脸庞。

    他为哥哥创世界,开了最高神力,而哥哥在那之前就挖了一颗心给他。所以,他创世界之后,这?颗心保护着他不?去化天道。他们才得以在这一世相见。

    否则,在当年他创世界的伊始,他就该死了。

    记忆中的当年,叶危挖完一颗心,胸口绑着绷带,手删他们的记忆,抱歉地摸了摸昏迷中的晏临,跟他说对不?起,说人生除了情爱还有很多事可以做,说:

    “你活着,比你喜欢我,要重要千万倍。”

    一重天的夜幕,浩大月华,白练如洗。晏临俯下?身,月光下?吻上叶危光洁的额头,轻声说:

    “哥哥,喜欢你的时候,我才活着。”

    他伸出手,记忆画面里,当年叶危挖心的那把匕首化?作实形,躺在晏临手中,静静地闪着寒光。

    “对不起,这?颗心,我还?给哥哥。”

    刀尖刺进胸膛,鲜血汩`汩涌出。

    晏临垂着首,闭着眼,额头抵着叶危的额头。

    在哥哥面前,他永远是红尘里打滚的凡人,沾了一身七情六欲,因情而起的一泓悲喜,时刻在胸膛里涌,此生热烫。

    三千世界,你是我唯一放不下?的因果。

    咔嚓——

    一声清脆,晏临的左颊裂开一丝缝,紧接着,那一小块雪白的肤像瓷一样碎掉了,漂浮在空中,如一瓣碎玉。

    晏临伸手?,将那丁点碎片捞回来,补在脸上。

    咔、咔、咔嚓——

    晏临像一只巨大的瓷娃娃,全身都在粉碎,他一边碎,一边伸手?捞着碎片,想把自己补起来,想留在叶危身边,留的久一点、再久一点。

    但很快,他雪白的指尖,也像白瓷一样碎掉了,他再也没有手?,能碰得到哥哥了。

    咔嚓、咔嚓、咔嚓——

    四肢百骸都在粉碎,无法阻挡,无可停止。晏临低下?头,眼泪从眼眶中掉出,还?来不及顺着脸庞流下?,忽然也粉碎了……

    他心知作天道之后,所有因果、所有存在都会被消泯,等哥哥醒来,一定完全不记得他了。

    此刻,没有手?的晏临只能睁着眼睛、望着叶危,像望着一段经久不?息的梦。

    忽然,他张开口,道:

    “我喜欢你、”

    “我喜

    欢你、”

    “我喜欢你,哥哥。唯有这?件事,我死也不?会忘记的。”

    “但你可以忘记我。”

    晏临一边粉身碎骨,一边念念有词,他从来不想做神,只想做一个喜欢哥哥的人。

    现在他可以带着这?样喜欢哥哥的心情,彻底归于永恒。

    那星星点点的碎片,如尘埃、如齑粉,漂浮在空中,像宇宙中的星环,环绕着叶危旋转,久久不?肯离去。

    人身碎尽,只剩一缕轻飘飘的神魂,即将飞上去,做天道。

    “哥哥,再见了。”

    神魂晏临最后看了一眼叶危,一股无形的大风吹来,他飘上去、飘上去,上到至高无穷处,他脚下?是八荒六合、世间万物……

    ——每一块天道石在化成新天道时,都可以向这?三千世界拟定新的世间法则。

    晏临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我终将泯灭,成为天道,在此向宇宙洪荒立下?我第一条大道。

    “此道凌驾于一切天地法则、万世因果。无论太阳西升东落,时空倒流逆转,沧海桑田万物剧变,此间世界往前推无数万年,往后推无数万年……

    “我的哥哥必将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而后,神魂俱碎。

    那一点炽热的喜欢,也随神魂彻底堙灭,与这天地因果融为一处。

    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也彻底泯灭了。

    少年叶危扛着长戟,从道渊阁而来,在流民区里除掉了一个普通邪祟,他从来没有遇到一块天道石,更没有什么结拜弟弟,没有人曾熬夜给他做雪糯米,没有人曾守在小院子里等他回家,他被子里的温暖,是丫鬟放进来的汤婆子,不?是谁的体温。他没有遇刺、没有遇到颠蝶王的毛虫幻阵,没有人冲出来,用白团子一样小身躯替他挡暗箭……

    ——他的生命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叫“晏临”的存在。

    它已作了天道。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两章完结!别怕,前文留了伏笔,肯定HE,信我=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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