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五章可怜月亏花易残4
邹父正在发愁,就听又有人在敲门,紧接着好些人走了进来,边走边有人喊:“邹将军,我们听说陈兄弟回来了,正在你家,是真的吗?”
邹水跳出厅去说:“是在这里,你们快来吧。”
一人埋怨:“既是在这里,陈兄弟自己怎么不出来?”
小清紧张的站起来,她是女子的事在军中还未公开,乍要摊牌总是有些为难。正难为情,那群人走了进来,见厅中除了邹家父子外只有一个女子,微微奇怪,众人见过邹父后有人问道:“陈兄弟人呢?”
邹水一指小清说:“就在那里。”
小清难为情的往前走了两步,笑着对大家说:“我就是你们的陈兄弟,你们不识得我了?”
众人一时无法接受,仔细打量,终于认了出来,轰然大笑起来,一人说:“陈兄弟,真有你的。”
又一人说:“现在哪还能叫陈兄弟,该叫陈姑娘了。”
一人看出了端倪又说:“不对,你刚回来就来邹家,我们不久怕是要改口叫弟妹了吧。”
小清被说得又羞又喜,忙说:“好你个高大哥,居然敢开我的玩笑,瞧我明天不撕烂你的嘴。”众人又是哄笑,小清心想未来公婆面前,自己总不好长时间与别的男人说笑,便冲大家一点头,退出了厅门。
她站在厅外,一时不知该往哪里去,就听老高在里面对邹水说:“兄弟,可真有你的,那陈姑娘女扮男装从军,论军功在咱们雁门郡那是头一份,论武功咱们都不是对手,论军职人家还是李将军亲兵,相貌品性都是一流,能花落你家你小子真是福气,打光棍还打出好来了。”众人又是哈哈大笑,小清听了微微有些恼怒,心里不知为何却更觉得甜滋滋的,邹父听了则又是一番唏嘘,“这姑娘更是惹不起,她缠上了儿子,儿子恐怕是难以脱身的,不过看架势,混小子压根就不想脱身。”果然邹水听了这话,连忙吩咐家丁开酒席,要与大家一醉方休。
小清想与情郎好好叙话,谁知偏偏来了这帮兵痞缠着邹水,心中微觉不快,但是想到从此可以与邹水两厢厮守,倒也不在乎这一时,见邹水与自己重逢如此高兴,更是欢喜,心下倒也释然,正在犹豫待会儿是另找地方歇息,还是到席中与战友们把酒言欢,就听大门又开,这次来的是郡守府的传令兵,李牧传令,所有军官立即赶赴郡守府,有要事相商,不得有误。如此一来,众人酒席也顾不得吃了,连忙起身准备出发,小清也顾不得避嫌赶到厅中与大家汇合一同离开邹家。
刚出门口就见又一传令兵进了邹府,小清心中一凛,知道这不是李牧的传令兵,邹水的大哥邹佳这些年一直在燕赵边境统兵,显然这时也接到了将令,赵国这次怕是又要打大仗了,真不知道以现在的家底,还能不能撑得住。
众将不敢怠慢,飞奔入郡守府,李牧已然升帐,见属下迅速到齐,微微一笑,小清来得匆忙,没来得及换回军装,帐中其他人认出她,也发出阵阵惊叹,小清纵使胆壮,也再也不敢像之前那般理直气壮,神采飞扬,只是偷偷躲在邹水身后。李牧不由好笑,捋着胡子对她和邹水说:“军情紧急,打扰你们团聚了。”
众将又是轰然,见主帅都打趣他们,便忍不住围了过去,小清羞得满脸通红却无处遁逃,有些相好的将领则抱住邹水不停拍打,邹水吃疼忍不住叫起来,小清见情郎吃亏情急之下一把推开他们,大声叫道:“你们干什么,不许欺负他。”众人更是起哄不已,闹了好半会儿才消停下来,笑嘻嘻的看着二人。
邹水站在原地直哼哼,小清已羞到了极点,她素知众人都是行伍出身,说话不怎么讲究,再闹下去还不知道会说些什么,忙拱手对李牧大声说:“自然是国事为重!”
众人听了马上重新站好,就听李牧说:“接到线报,匈奴大军准备来袭。”
众人一听不是秦国来攻,顿时放下心来,老高大咧咧的说:“我倒是什么事,匈奴嘛,他们哪个月不来个一两回?”
李牧微笑不语看着小清,小清一个激灵,忙说:“恐怕这次没这么简单,秦国从邯郸撤军,赵国刚松口气,匈奴就闻着味儿来了,这次来的恐怕不是小数。”
李牧说:“确是如此,匈奴此次至少集结了五万骑兵。”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小清接着说:“不是来打秋风的,秦国自己打不下去了,便与匈奴暗通消息,他们撤了改由匈奴来攻,这明显是疲赵之计,只怕现下不只是匈奴,燕国、齐国恐怕也已经不安分起来了。”
李牧说:“正是,探子来报燕国也派了大军压境。”
邹水急道:“这该如何是好?”
李牧说:“要只是两面那还好说,这两家还是敌得过的,最怕秦军去而复返。”
小清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说:“难,一来秦国大将白起刚死,军心恐不稳,二来白起一死,秦王缺少了一个制衡丞相张禄的人,对他来说最要紧的是稳定内政,未必能腾出手来,三来长平大战,秦国也损失惨重,国内估计也都不想再战了。”
李牧凝眉说:“你说得有理,赵国与魏楚两国还在结盟状态,防秦的事还可以借助两国的力量,我们只需要对付匈奴和燕国就可以了。”
小清说:“李将军,雁门郡能有多少兵马可供调动?”
李牧低头沉吟不语。
小清知他不愿吐露实情以免动摇军心,不再催问。
半晌李牧抬起头来说:“燕国方面不需要我们操心,我们只需要对付匈奴就可以了。”
小清眼睛一亮说:“是啊,赵燕边境长年屯兵,自是有人抵挡,再说朝中毕竟还有一位百战名将呢。”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却插不上话,就听小清又说:“此时大王怕是要重新起用廉将军了。”
众人听了大喜,本来长平大战,廉颇老成持重,如有他主持,赵军本不应当惨败如斯,可是赵王耳根子软,居然听信谣言临阵换将,这才有了赵括冒失突进,惨遭围杀。长平兵败后,秦军围困邯郸,李牧受匈奴牵制根本无暇驰援邯郸,据传赵国守城就是靠着廉颇,这才在魏楚两国援助下成功逼退秦军,现在秦军退走,燕国来袭,廉将军怕是要重新领兵出征了。
李牧说:“匈奴、燕国夹攻,匈奴目标只是劫掠骚扰,燕国却是要攻城略地,因此匈奴之患只是疥癣之疾,无需过虑,我们的任务在于拖住他们,为廉将军破敌争取时间。以往匈奴来犯,我们据城而守也就罢了,可长平兵败,赵国疲敝,须尽快恢复元气,现在庄稼已经种下,若被抢去,于形势实在不利,决不能再龟缩不出,需派出骑兵抵挡,御敌于国境之外。”
众人情知主帅所言不虚,均凝立称是,就听李牧下令:“匈奴号称五万,那是算上了老弱妇孺,但两三万还是有的,我们全部守军加起来虽不过三四千人,但都是经历过大战洗礼的精锐,当能以一当十,这次除留下五百人守城外,其余全部随我出征,我们西征匈奴!明日正午,全军出击,请各自归建准备吧。”
众人见主帅决心已下,均领命外出,邹水和小清却被李牧留下。
李牧看着二人,和蔼的说:“看到你二人如此,很好。”
邹水和小清相视一笑,小清不好意思的垂下头,李牧点头示意二人坐下,邹水不再扭捏,拉着小清坐在了下首,就听李牧又说:“白日听小清说在长平时曾率雁门郡骑兵偷袭秦军后方粮队,战果斐然。”
小清点点头说:“是,连抢带烧一百多车粮食,歼敌八百余人。”
邹水见到小清后还没有和她深谈过,听到她的战果惊得说不出话来。李牧又说:“咱们这次带着全部家底儿出去抵抗匈奴,不能用蛮力,还得讲究点策略,我想派你二人率三百骑兵今夜悄然出城,出城后先向西走,伺机北上,深入匈奴后方骚扰,减轻前线压力,若能成功,你二人是头功。”
小清说:“将军是让我们秘密行事?”
李牧说:“是,你们的行踪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三百骑兵我已经给你们挑好了,都是一人两马,换着骑乘,只是粮草不能多带。”
小清深以为然,说道:“这个自然,我们以战养战。只是我二人不随将军出征,将军如何保密?”
李牧笑着说:“我就说留你二人在城中成亲,想必他们也没有意见。”
小清脸红不再说话,邹水插不上话,脑袋一直跟着小清和李牧转来转去,听到李牧如此说,也是一呆,就听李牧又说:“我刚才说的守军数量把你们这三百人瞒下了,现在兵荒马乱,除了我这个主帅,没人知道城里到底有多少兵,所以你们也不用担心有人通过军队数量推算出你们这支部队,咱们明日出征,今夜城中调动想必频繁,你们趁着乱劲出城,神不知鬼不觉。”
邹水听李牧和小清你一言我一语已经把计划的核心商量明白了,长舒一口气说:“既然将军已筹划妥当,我二人遵令便是。”
李牧说:“你二人切记,到了匈奴腹地务必小心谨慎,作战以骚扰为主,能打则打,不能打就跑,即使能打也不必强求战果,要注意保存实力,力争以尽可能小的代价争取尽可能长的时间。粮草不济,随时撤退;有被围可能,随时撤退;若一切顺利,两个月后返回。”
邹水和小清忙站起说:“遵令。”
李牧说:“你们久别重逢,本应该好好叙旧,没想到第一天就又要上阵杀敌了,本帅实在过意不去。”
邹水忙说:“当以国事为重。”
小清却说:“将军无需挂怀,好在还是与水哥在一起,纵是出征我也乐意,总之我再也不和他分开了。”
李牧哈哈大笑,邹水听得又惊又喜,他没想到小清能如此坦然的吐露心意,看着李牧说:“感谢将军成全,清妹的心意也是我的心意。”说完拉着小清拜别李牧准备去了。
邹水和小清的行装都在郡守府,小清当日率军增援邯郸时带走了不少行装,邹水思念她,有空便往她房间添置,因此倒也什么都不缺,倒是邹水需要回家拜别,邹水邀小清一同回家,小清难为情白天在邹家闹出的事端,不愿同去,邹水无奈,只好自己回家。小清知军情紧急,便帮邹水一同收拾行囊。过了好一会儿邹水才回来,小清已换回戎装,三百部下也集结完毕,两人上马,邹水是主将,他马鞭一挥,率军出了城。
这时虽已近子时,城里城外却因军队调动非常热闹,这支骑兵人数不多并不惹人注意,一出城便向西疾驰,雁门郡建于赵国北长城,长城以北是一片山地,向西却平坦不少,部队一口气奔出二十余里,邹水下令部队不再疾驰,而是缓缓转道向北。他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小清落后他一个马头,其余人落后十余丈,夜间行军,部队点起了火把,映着火光,小清痴痴的看着邹水侧面,只觉得快一年没见,邹水瘦了,但是脸庞的棱角更加分明,这一年的出生入死、杀伐决断想必让他成长了不少,不变的也许只是他对自己的情意。正看着,突然邹水回过头,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小清见偷窥被发现,脸一红,神情有些不自然,邹水心里有事,还以为是自己的脸色让小清脸红的,他摆摆头,放慢点速度,与小清并肩而行。
小清的脸还在发烧,不敢看他,却听邹水说:“老天爷真会捉弄人,白天我还在羡慕大哥成亲,羡慕他和大嫂双宿双飞,感伤自己形单影只,谁知连一天都没过,我大哥就被军令叫走了,反倒是我又重新和你在一起了。”
小清心里早有准备说:“从你家走的时候看到又有传令兵来,没想到真是去叫大哥的。”
邹水说:“可怜大哥酒还没醒透,就被从洞房里叫出来了,我回去的时候他正在收拾行囊,你是没看到他那个不情愿啊,大嫂也泪眼汪汪,别提了。”
小清听了一笑说:“这也太不巧了,岂不是还没~”她话没说完,突然噎了回去,原来她接下来要说“圆房”二字,可话到嘴边突然想起那两个字岂从能自己一个姑娘家口中说出,暗暗后悔,在安国君府中待了大半年,见识该长的不该长的都长了不少,以后还是小心为妙。
她还在害羞,正在想找个什么话题掩盖过去,就听邹水不合时宜的发问:“还没什么?”
小清羞得满脸通红,还好是在夜里,没人看得清楚,情急之下,她灵机一动反问:“你的这个大嫂,就是上次说定的那个徐家嫡小姐吧?”
邹水说:“是啊,这你都记得?”
小清哼了一声说:“能记不得嘛,就是因为她才让咱么俩分开这么长时间的。”
邹水听小清话中有气,咽了口唾沫忙说:“你这不是毫发无损的回来了嘛,快给我说说你这一年都经历了什么。”
小清说:“你别打岔,我问你,大嫂带来多少嫁妆?”
邹水心想:“女人果然小性,都快过去一年了,怎么还记得这些事?”便说:“我不知道,她带来多少嫁妆是她的,我大哥都不稀罕,我稀罕什么?我只稀罕你,只要你肯嫁到我们家来,什么不带都成。”
小清听了心中一甜,笑嘻嘻的说:“就是,好男儿原该如此,功名富贵就应该靠自己去争取,靠良人算什么本事?”说着就把自己是齐国公主的女儿,自己在娘家有一大片产业的事告诉了邹水。
邹水听得目瞪口呆,愣了半晌才说:“你竟有如此身世,靠你可比现在一刀一枪搏命容易多了,要不咱们回邯郸庄园算了,还打什么匈奴?”
小清扬起马鞭虚挥了一下,笑嘻嘻的说:“讨打,你若只会吃软饭,我要你做甚?我就喜欢你驰骋疆场的样子,水哥,好男儿志在天下,我觉得自己好幸运,能够遇到你,也能够像你一样上阵杀敌,还可以与你志同道合、并肩作战、建功立业,有了这些我就觉得足够了。”
邹水逗她说:“就是,那些产业不要也罢。”
小清眉毛一扬说:“谁说不要了,那是我陈家祖先拼命挣下的,哪能说不要就不要了,还是留着吧,等咱们老了再去享用。”
邹水见小清神采飞扬,心中说不出的高兴,只觉得这一年的思念、担心和等待都是值得的,他情不自禁的拉住了小清的手,小清也不挣脱,两人就这样骑马走着,只盼望这路能够一直走下去,永远没有尽头才好。
小清是女子的事还没有在军中传开,后面的士兵见两位将军如此腻味,头皮不禁阵阵发麻。梦笔阁免费小说阅读_www.meng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