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东山（六）
杏林长者的这一声怒吼，对万里云来说如同恩赦。他连忙拽上一旁的正要对杏林长者行拜别利的司马明与无名马不停蹄跑出了岐黄门。
“万里师弟，明,实在是没想到你平时那么厉害，也有怕的时候。”司马明想起刚刚在杏林长者面前乖巧如鹌鹑的万里云，忍不住大笑打趣着万里云。
无名听到司马明的这番话继而又联想到他刚才那般畏首畏尾的做派，也是忍俊不禁低笑几声。
“我才不是怕他呢，我只是不想跟那老头一般见识而已。”万里云矢口否认道。
“对对对，万里师弟说的对。”司马明看着面前死不承认的万里云，摇摇头笑着应承道。
清晨的东山空气总是格外地清新，朦胧的瀑布声、奇珍异兽的鸣叫。难怪总有人埋怨上天的不公说“天下颜色十分，其半皆于东山”。
新入门的十名东山弟子，在接受了快一年的书本知识课后，终于能够开始正式进入到御剑飞行的训练中来。
“霓裳师姐早！”演武场上，司马明老远就看见了持剑而来的霓裳，连忙大声向她招呼道。
霓裳碍于演武场弟子众多，并未上前与无名他们攀谈，只是隔着老远对他们点头示意。
东山各门长者，向来以清风为尊，其余各门也有厉害人物却都不急清风这般道法高深。
乾门弟子皆齐，清风大袖一挥以手中拂尘为笔，凌空施法将乾门万术心法上篇示于弟子面前。
“道法阴阳，万物自然……”一群弟子聚在心法下，抓耳挠腮磕磕绊绊的地跟着念道。
“无名，你都记下了？”清风听见一旁无名熟练的念出心法心中诧异，平日教导众弟子时虽发觉无名记忆力异于常人，但也未及过目不忘。
“是，师父。”无名心中亦是深觉奇怪，他也不知道为何东山心法会让他如此耳熟能详之感。
清风大袖一挥，将半空中万物心法擦净，面色略带怀疑的向无名发问道。
“混沌初开，下半句是何？”
“乾为上、坤为下，阴阳调和，万物之始也……”无名略想片刻后确定的答出后半段。
“师兄？”无名身侧的司马明心中诧异，无名的记忆竟何时变得这般过目不忘。
离清风不远的静染清楚的听到无名的回答后大为震惊，连忙拨开围无名附近的弟子，朝清风那里走过去。
“师兄。”静染面带怀疑，正要对清风说些什么，却被他做出停止的手势阻止了。
“你答的很对，一字不差，果然资质甚佳。”清风看着无名面露微笑之色。
师父平日素来只是对大家夸赞长风师兄，说他后生可畏，从未夸赞过其他弟子。今日无名第一次听见师父夸赞除长风师兄以外的其他人，而且这人还是自己，当下就面红耳赤的害羞起来，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挠了挠后颈。
“师兄这无名不过是后厨王跛子的义子，如何会知晓我们乾门的心法。”清风亥时才回到自己房中，早已恭候多时的静染忙开口向他询问道。
“我也不清楚，今日听他心法念得熟练，我就心生怀疑，觉得他本就知晓我乾门心法，所以故意试他，将我尚未写出的万物心法的后篇问于他。果然不出我所料，他根本不是什么过目不忘，而是本就熟知心法。” 清风面容惆怅，眉头轻皱。
“万物心法本就是我们乾门秘术，连东山的其他门人都尚且不知。无名，不过是一个新晋的弟子，如何会知道？”静染面色有些焦急。
清风不解的摇摇头：“我刚去后厨向无名义父打听了他的过往。”
“无名是他十年前在东山静洗潭口捡到的孩子，见他面上有疾又不记得自己过往，以为他是被家人丢弃，便动了恻隐之心将带回家中后又将他收做了义子。”
“不记得自己过往，那他会不会是魔道之人派来的卧底？”一想到此静染心中警铃大作。
“应该不会，若真是魔道之人，又怎会在众目睽睽之下露出破绽。”清风立刻否定了竟然的说辞。
“那能是谁？莫非是阿佚？”那孩子向来善与人交往，是他倒也不足为奇，又或者是大师兄和师姐。”静染将自己周围能想到的人全都提了一遍。
“阿佚不像，王师傅说过无名初入东山时，他对其管教甚严。生怕无名年少不知深浅坏了东山规矩被赶出去，所以便一步不离的将他带在了身边。后来的情况你我也知道，阿佚被人赶出了东山。”想到往事清风顿时充满歉疚之情。
“也是，他们不可能有见面的机会，只不过说道阿佚，你我确实有负师姐嘱托，连她生前唯一收过的弟子都为护其周全。”静染忆起往日师姐之自己的种种照顾不觉眼眶微红。
清风见静染这般模样，自是知晓她心中所想，忙上前安抚地拍将她拥入怀中：“眼下要紧之事，是找出无名到底有何背景。”
“师兄说的对，不过依我看倒不如将他赶出东山。”静染转念一想，觉得唯有此法才能解当前疑惑。
“糊涂！师妹，我们此时千万不能打草惊蛇，万一他真是魔道之人，那你我也恰好能知己知彼。可万一他不是魔道中人，心法又恰好是从恰好是从别处得知的，我们把他赶出东山岂非冤枉了好人？”清风连忙出言阻止道。
“是我思虑不周了。”静染听得清风的分析，连忙改口道。
无名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得了师父清风的夸赞，此时心中正为高兴，忽然听得门外霓裳找他的暗号声音，更是春风得意，连忙去寻找霓裳。
“无名你老实告诉我，今日所背诵的万物心法是谁所教？”
无名看霓裳面色紧张纳闷的回问道：“不是师父今日才教的吗？”
“无名你我也是自幼相识的知心好友，难道你连我都瞒着不说？”霓裳见无名不承认便神色着急的厉声质问。
“我承认何事？”无名一头雾水的向霓裳问道。
霓裳见无名神色不想说谎，只好将事实告诉他：“我今日看得清楚，你今天被清风长者提问的心法，是万物心法的后半章，重要的是他今天根本未曾教授与你们，所以你是怎么知道的？”
无名听到霓裳的话，不禁方寸大乱：“我也不知道，今日我看见那万物心法就觉得心中熟悉，仿佛我生来就应该知道它，所以自然而然的就对出了下面。”
“那你可知道阿佚？”霓裳转念一想连忙向无名问道。
“阿佚？这个名字我倒是有点耳熟。”无名思索片刻回答道。
“那你可见过他？”霓裳有些欣喜地问道。
“不曾，我只听说过知道他曾经是东山的弟子，见却没有见过。”无名确定的摇摇头。
“那就糟了，清风师父定是在演武场时就察觉出了你的异常，所以才会多番测试与你。”霓裳心中方寸大乱。
无名见霓裳如此为她着急的模样反而心中一暖。
“如果清风长者问起你来，你就说是我告诉你的，眼下也只有这个法子才能护你，让你不至于被东山赶出去。”霓裳见天色已晚不好在外耽搁太久，对无名丢下一句话后，便匆匆向他道了别。
晚上无名躺在床上，想起刚才霓裳为她着急的模样，不仅面露微笑，忽然想通了这几日郁结于心的问题。
即使姬霓裳一辈子对都不曾回头看见无名，无名一直会在也会守护在姬霓裳身后为她撑起一切，这份决心从十年前就在了今后也不会改变，所以她看不看得见又如何。
次日卯时，无名与众弟子依然等候在演武场。
“无名你告诉我无为而治的后半段是何？”清风第二日依旧向无名发问道。
“师父不必在试了，弟子……”无名正要朝清风下跪，却被他施法制止。
“无名你天资不错，不必谢我。”清风面色如常地说道。
无名知道师父不愿当着一众同门的面让自己下不来台，心中自是万分感激，决定另找时机在向师父明说。
“师父。”无名晚上戌时，走到清风门口低声敲门上前询问道。
“进来吧。”无名听见屋内传来清风的声音内心紧张，手脚微微发汗。
“是。”无名应声而进，一进屋只瞧见清风手持一卷纸张略微发黄古书，正襟危坐在桌旁。
“既然你今日来寻我，就应该知道其中的缘由。”清风放下手中的书。
“师父演武场上你教授弟子们的那些心法如同烙印在了徒儿的心上，但徒儿却不知道是从何处学得的心法。”
清风见无名面色坦然，几番思索下觉得他所言非虚。
不过到底之前在他身上发生了何事？他为何全然不记得？看来问题的症结应该就是在他之前的那段过往。
“你上前来？”清风眉头紧皱思索之间再次看见无名面上的红色胎记。
清风观察良久后发觉，无名面上的胎记于一般人并无异常。
“无名你退下吧，此事不宜闹大，你懂了吗？”清风神色凝重的朝着无名吩咐道。梦笔阁免费小说阅读_www.meng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