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战场
陆汶只能徒劳否认：“……不是这样的。”
司云泽不想与他多说，放了手推开他：“滚出去。”
“……我要去战场。”陆汶突然道。
司云泽没有回应。
陆汶只好又道：“指挥官，第七小队机甲驾驶员陆汶请求出战。”
司云泽出奇平静：“请求驳回。”
“……为什么？”陆汶咬咬唇，“我是驾驶员，我应该上战场。”
司云泽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角：“你是驾驶员，我怎么不知道？哦，你不是情/报人员吗？”
不等陆汶说话，他又悠悠道：“还是你觉得做医务人员屈才了？那么留下来做信息收集怎么样？反正许嘉颂开辅机去了，留你给他打下手，正好是你擅长的领域，也不算屈才。”
陆汶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不会。”
他突然平静下来：“除了开机甲，别的我不会。”
司云泽语带嘲讽：“你能开什么？”
“……我受过系统的机甲驾驶训练。”陆汶道，“熟知一切机甲操作与常识，和你相识八年，足够了，我可以全力配合你。指挥官，陆汶请求驾驶‘黑鹰’辅机。”
他说完便紧紧地看向司云泽，对方的反应不出意料：“不可能。”
说着还看着陆汶露出讽刺的神情：“黑鹰不是你这种人想开就开的。”
陆汶却只道：“这次行动凶险，单人驾驶主机的危险系数是普通战斗的数十倍，你必须配备一名副驾驶员。”
“不需要。”司云泽道，“更凶险的场面都活下来了，这个算什么。”
他是故意的，说完便去看陆汶的反应。
陆汶果然愣了愣，却没有说辩解的话，只是低声道：“我要上战场。”
司云泽快被他气得没脾气了，站起身离开这个令自己暴躁不已的地方：“随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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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凯旋接收到指令的时候有些吃惊，旋即想想又觉得在意料之中，于是笑着摇摇头，转头吩咐住手：“向系统申请一台A级战机。”
陆汶的老机甲不能用了，只好给他调出一台普通战士驾驶的A级战机，平心而论这对于陆汶这样的驾驶员来说有些大材小用，但叶凯旋想想自重逢起陆汶就过于苍白的脸色，倒也是觉得普通战机更适合如今的他。
“为什么一定要上战场？”叶凯旋调整好这台战机的数值，顺手将头盔递给正往战机里钻的陆汶。
后者反问：“你一个机甲机械师，为什么来帮我调战机？”
叶凯旋笑了笑：“我乐意不行吗？”
于是陆汶也笑起来：“我乐意不行吗？”
叶凯旋点点头：“还是那个你。”
正说着，腾执双手揣在风衣口袋里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整个北漠基地已经进入了一级备战阶段，他却仍旧不慌不忙，稳重人设从来不崩。
他走到陆汶的战机下，塞给他一个小盒子：“收好。”
“这是什么？”陆汶接过来打开，看到里面的针/管时一愣。
“普通的功能药。”腾执道，“你的身体机能现在并不能支撑你进行过长时间的战斗，必要时给自己来一针。”
陆汶失笑：“我不知道该夸您有医德还是什么。”
腾执低沉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医生的职业病罢了。”
说着又有些郑重地补充道：“注意安全，平安归来。”
陆汶“哎”了一声，好奇地问：“你和叶凯歌道别了吗？”
叶凯旋淡淡地撇了腾执一眼，后者却只是道：“又不是生离死别，道什么别。”
“哦。”陆汶挑挑眉，想打趣些什么，又想着叶凯旋这个哥哥还在这儿，便收了心思，戴好头盔，“109号战机准备就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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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刀”庞大的机身里发出微微轰鸣声，缓缓亮起金色的电光，于此同时，旁边一辆体型小了一圈的白金色机甲缓缓升起了一些，随后又向“军刀”移动，两台机甲的侧壁同时打开，伸出连接装置，将机甲合二为一。
许嘉颂再次爬进副驾驶座，打开与主驾驶舱的通讯设备，旋即身旁便出现了叶凯歌的投影，好像两个人正坐在一起驾驶一般。
这是只有两位驾驶员才能互相接通的通讯频道，许嘉颂又仔细将面前所有的数据面板都确认了一遍，这才轻轻呼出一口气，对那头的叶凯歌道：“叶少爷，一会儿就请多多指教了！”
他的帝都话带着很浓的都南区口音，“多多指教”四个字说得含糊不清，叶凯歌没听清，但大致能猜到，便“哎”了一声，算作答应了。
这不是“军刀”第一次启用辅机，但在过去的日子里，有副驾驶员的次数也一只手就能数完。叶凯歌年纪小，敢冲敢闯，加上正是身体机能与精神力都最强、最稳定的年纪，因此几乎都是自己单打肚斗，辅机对他来说似乎并不那么重要。
况且，虽然只要是精神力稳定、契合度达到合格线的两个人就能配合驾驶，但当然是灵魂伴侣的配合度更高一些，有些机甲驾驶员在这方面有信仰，往往能与自己精神契合度达到最高、一起驾驶机甲的战友，几乎也可以等同于伴侣了，因此轻易不会换人、也轻易不会选定谁做自己的固定搭档。
一旦成为固定搭档，也会被周围的人默认为伴侣。因此叶凯歌一直将辅机的位置空着，只有像此刻这样上级临时指派的搭档，才能坐进他的副驾驶。
对于腾执不能给他开辅机这件事，他心里是明白的，比起驾驶机甲，医疗才是腾执真正能发光发热的领域。所以他从来不给自己找副驾驶员。
没有腾执的话，他宁愿单打独斗。
叶凯歌扭头看看身旁许嘉颂的投影，又打开与后方的通讯频道，那边滋啦一阵杂音后，传来他熟悉的如弦乐器一般温柔的声音：“医疗队，信号已收到。”
“腾腾。”叶凯歌叫他，“我要出发啦。”
腾执听出来是他，低低应了一声，又嘱咐道：“注意安全。”
叶凯歌不满意：“你没有别的话对我说吗？”
以往战前筹备时，腾执总会如一个操心的老父亲般嘱咐他许多话，这一次却沉默了稍许，只是道：“没有了，你专心一些。”
叶凯歌愣了愣，良久才“哦”了一声：“那我出发了。”
“嗯。”腾执道，又似乎察觉到少年语气里的微妙变化，便又道，“我在基地等你回来。”
“哎！”叶凯歌又高兴起来，切断了与腾执的通讯，见许嘉颂也准备好了，便按下手旁的按键，“第七小队，‘军刀’号准备就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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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云沐调试好设备，一转头见司云渡正往嘴里塞什么东西，无奈道：“别吃了，要出发了。”
司云渡将零食全都塞进嘴里，匆匆拍拍手才去拿头盔：“放心，没耽误呢。”
他声音出来的前一秒司云沐就伸手调小了自己这边设备的音量，果不其然差点被震破耳膜，他叹口气，又突然道：“我右眼皮一直跳。”
司云渡转头看看他，可惜投影并看不出什么：“那可能是你昨晚没睡好。”
司云沐又道：“心里也总觉得有什么。”
“你战前紧张？”司云渡大咧咧一笑，“正常，我俩好久没上战场了，沐沐你放心，我给你开辅机从来没出错过，我们可是帝国第一搭档。”
司云沐直觉自己心里的不安无关于他们自己，却又想不出所以然来，只得笑笑，轻轻“嗯”一声，随后戴上头盔。
“第七小队，‘沉雪’号准备就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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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比陆汶想象的要激烈。
司云泽年少在学校时读的是作战指挥系，却从来不是会自己待在后方的个性，虽然年纪轻轻就做了一方指挥官，但另一方面他也是帝国最强的机甲战士，从来都是自己上场做第一主机。
虽然这样的作风被帝都其他指挥官诟病已久，但谁也阻止不了他，毕竟有司云泽出战的地方，从来没有吃过败仗。
“黑鹰”飞在最前，“军刀”与“沉雪”做两翼跟在侧后方，之后是队列严谨的战机将敌人牢牢锁在一边区域，前进无门。
“D区战机向敌方后侧包围。”通讯频道传来司云泽沉着的声音，陆汶接收到指令，和其他D区战机一起趁乱向敌方后侧飞去。
途中有地方的战机猛然冲过来，陆汶灵活地驾驶战机躲过对方的远射炮，反手又按下射击指令，将对方瞬间轰落。
“挺好，还没生疏。”陆汶自言自语夸自己一番，旋即提速向前飞去。
视线里的事物飞速变换着，耳边是各个频道传来的战友的通讯声，他许多年没有听过了，竟升起一丝莫名的激动来。虽然手臂里的芯片又有发热的趋势，可浑身的血液似乎都要叫嚣起来。
一路轰下许多敌方战机，他与其他战机迅速切断了对面主机的退路，加之中间己方三台主机的酣战、后方战机的切断，敌方已经陷入了进不去也退不出的局面。
陆汶将行进路线控制在指挥官要求的区域内，灵活地躲过无数远射炮的攻击，突地感到空气中传来一阵巨大的震动，随后是隐隐的轰鸣声。
“敌方第二主机已击落。”频道里传来司云沐冷静的声音。
敌方此次突袭只来了两台主战机甲，击落一台等于胜利了一半，顿时士气大振。
然而似乎也刺激到了敌方的另一台机甲，只见那巨大的机甲突然展开双翼，亮出下方数量惊人的排炮口。
司云泽冷静地指挥：“各区散开，‘军刀’注意再升空。”
“‘军刀’收到。”叶凯歌应一声，随后“军刀”号便蹿到了战场上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敌方的战机。
“轰”的一声，对方数炮齐发，几乎没有停顿，似乎是要耗尽所有能量将他们的战机炮轰干净。
司云泽一声令下，与此同时他自己驾驶着“黑鹰”号猛地向敌机冲去，迅速地沉到敌机下方，机翼下伸出一把巨大的利刃，划出一轮如弯月般的弧度，利落地向敌机斩去。
与此同时，他冷静地下达指令：“‘军刀’。”
“到此结束了！”叶凯旋由上方俯冲过去，“啪”地按下按钮，敌机就在这一瞬间“轰”地被炸成了碎片。
也是在“军刀”开炮的一瞬间，“黑鹰”光速从一侧滑过，安全地躲过了炮轰范围。
“成了！”许嘉颂忍不住大喊一声。
陆汶也松了口气，虽然敌方战机还在，但没有了主机的战机都不足为惧，他检查了一下剩下的燃料，干脆打开了所有的射击口。
就在排口打开的一瞬间，他的右手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令他几乎按不下手指下的按钮。
皮肤下一小块盈蓝的光在快速闪动。
陆汶面色一白，暗叫一声不好，迅速换了左手操作，可又突然眼前一阵阵发黑，只觉得浑身都没了力气，唯一能动的左手也颤抖得厉害。
他心里有了预感，伸出哆嗦的左手将腾执给的药剂摸出来，一边操控着战机移动到相对平静的角落，一边拿出针/管。
然而他的手抖得厉害，几次都无法将药剂推进体内，他咬咬牙，丢了药剂，左手独孤一掷一般，猛地按下发射按钮。
但，与此同时，频道里传来司云沐的声音：“敌方第二主机还在挣扎！”
陆汶还来不及反应，就见原本应该被“沉雪”击落的敌方主机突地又升了空，苟延残喘着向这边方向举起了远射炮——
他猛地抬手扭转机甲方向，却突地一失力，上半身跌落到驾驶台上，眼前视线也一阵阵模糊。
“陆汶哥！你怎么了！”频道里传来叶凯歌的声音，随后是许嘉颂的都南话，可惜陆汶没有听懂。
“陆汶！闪开！”
还有不知道是谁的声音，陆汶咬着牙，两只手却完全无法抬起。
这只是一瞬间的事。
当远射炮向这片冲来时，陆汶满脑子竟只剩了一件事——
好可惜啊，这次还是没能……梦笔阁免费小说阅读_www.meng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