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东山8号夜总会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原本的线索断了，顾盼整组人从昨天的士气高昂迅速急转直下，各个像霜打了的茄子。
郑华强进来的时候这几个打蔫的茄子正横七竖八的趴在桌子上，他拍拍手喊道：“孩儿们，新人分下来了，你们给点反应！”
吴兴安一听有新人，马上来精神了，问：“男的女的？”
乔半青对这事儿提不起劲头，没精打采的回他：“能分到咱们队的十个有九个都是男的好吧。”
吴兴安不服气：“那也还有十分之一的可能性值得期待！”
乔半青指指顾盼：“呐，十分之一也是这样的……”悍妇。当然了，这俩字他也只敢做个口型。
顾盼趴在桌子上没有抬头，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还在纠结昨晚何垣走的时候为什么要瞪她啊，前两次见面明明还很关心她的唉……
上午九点，新人准时来报道了，是个高高壮壮的男孩子，皮肤很黑，笑容很大。
可顾盼的注意点却是他下巴上那道浅浅的美人沟，跟何垣一样唉。可是何垣这几年白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在教书的缘故，整个人虽然斯文了好多，但是比以前严肃了……
“顾盼！你这样直勾勾盯着人家做什么！”乔半青说着还掐了她一把。
男生惊讶的问她：“前辈！你是还记得我吗？”
顾盼很迷惑，其实根本是一点印象都没有的……
乔半青来兴趣了：“你俩还有故事啊？”
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从前他们连队比武的时候，搜索射击我过扮人质，前辈一秒六识别命中匪徒，超厉害！”
乔半青惊叹：“这个悍……将这么厉害的吗？”
男生使劲点头：“对对对，全能赛次次都拿前十，简直是我女神！”
顾盼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刚刚走神都没在意他叫什么名字，现在更不好意思问了。
好在之前出去接电话的郑华强回来了，恰好让他重新介绍了一便。
萧仕卿，嗯……顾盼觉得特别好听。
郑华强又向他一一介绍了组里的其他人，说到顾盼的时候乔半青坐不住了。
“郑队，他俩刚刚已经认过亲了，他夸的顾盼女神一样，您跳过她直接夸我吧。”
顾盼连忙接过话夸他：“这位乔半青乔先生，十多岁就敢上夜市摆摊算命，周易八卦星座塔罗那是样样精通，你只要按他算得反着来，保你出入平安遇贵人！”
前面几句乔半青听着还很满意，听到后面几个人突然笑成一团，他这才回过味儿来，这死丫头又阴他！
闹了一会儿几个人都互相熟悉了，郑华强组织大家开了个案情分析会。
隔壁的上游团伙前脚被端，东山8号后脚就被烧了个干净，虽然是两个案子，可这么巧合的时间段，让人不得不怀疑二者之间存在一定的联系。
经过讨论后郑华强决定分组去走访排查之前在东山8号做过事的人。顾盼因为有伤在身，就只安排了她留下做上一个案子的结案报告。
听到这，顾盼坐不住了，站起来指指吊在脖子里的手臂示意道：“郑队，我这一只手没法打字啊，还是放我出去吧。”
郑华强把她原按回椅子上坐下，劝说：“一只手你就慢慢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且消停几天养好了再战吧！”
不用出去四处排查，原本忙乱的工作只剩下了写报告跟吃饭睡觉，简单重复。除了去医院换药，顾盼几乎不需要踏出市局的大门。
而何垣这边却是忙的不可开交。学校临近期末，虽然不需要上课了但却有一堆论文要阅，回到家里还有事务所的一些文书合同要看。
这些事其实他还应付的过来，最让他头疼的是那晚何母听裴珊珊说顾盼在夜总会坐台后就心梗住院了，再得知后面的热搜事件后更是气得直接把他这个儿子都拉黑了。
这天下午何垣忙完准备回家拿些换洗衣服去医院看望母亲，刚进门却发现阳台上站在一个人。
何母出院了，这会儿正在阳台上摆弄花花草草。
她也没想到儿子会回突然出现。
何垣走过来接过何母手里的花洒，语气严肃的提议道：“妈，我们谈谈。”
何母脊背一僵，这一幕像极了9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闷热的傍晚，也有一个人接过了她手里的花洒，也是这样一把低沉又略带叹息的男声……
“阿容，我们谈谈。”
“我应该叫你阿容吗？还是……”
“你不必解释，我问你答即可。”
……
仲夏黄昏的一声惊雷把何母从回忆里惊醒。
“妈？”
何母稳了稳声音问：“嗯……你刚才说什么？”
“谈谈顾盼的事。”
何母听到顾盼两个字脸上明显浮起了不悦的神色，“工作的事珊珊跟我解释过了。”
何垣叹息：“妈，前几天我见过郑叔叔了，我不知道当初我做了什么让你觉得我会留在德国？”
何母冷笑：“哦，当初不是因为和顾盼分手心灰意冷才要去德国留学的吗？”
“妈，我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而且我说过无数次了我们没有分手，我也在……”
“那你知道她父母是什么人吗？”何母声音突然尖锐。
何垣无奈道：“横竖都是死人了您还要计较吗？”
“她家里叔叔伯伯可还没死呐，你爸爸跟这种人斗了一辈子，难道我还要送我儿子去他们家做女婿吗？”
何垣笑了，反问：“他们家？哪是她的家？除了这里她还有家吗？”
何母的情绪逐渐歇斯底里“那你有没有想过她迟早有一天会认祖归宗的！”
何垣感觉到了母亲的异常，抓她的肩膀质问：“怎么认？去哪认？您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父母干这种勾当家族一定死而不僵！”何母也发觉了自己的失态，眼神开始躲闪。
“那与她有什么关系？况且她自己都不知道……”
何母打断他道：“我告诉过她了，在你爸爸去世之后。”
“妈！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何垣没想到，可也瞬间明白了顾盼当时不告而别的决心。
“够了，我不想再谈！”说完何母狠狠的甩上门把自己关进卧室去了。
何垣瘫倒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心痛的想：这些年总在想她到底去哪了，为什么不回家，现在明白了，她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无家可归了……
在沙发上躺了许久，久到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何垣起身走进书房翻出了一个旧旧的牛皮纸袋，随后默默地关上门离开了。
顾盼接到何垣电话的时候其实是不愿意出来的，因为她手上头上都有伤的缘故，已经好几天没有洗头了……虽然她已经这样邋邋遢遢的过了好多年了，但这是来自心上人的邀约唉！顾盼洗了个脸，又找了几顶帽子在镜子前比划好久，直到何垣又打来电话催她才赶忙下了楼。
何垣见她这么晚了还带着一顶太阳帽下来，原本有些沉重的脸上生出了一丝好笑。
顾盼疑惑的问他：“怎么了吗？”
何垣答没有，拉开车门迎她坐了上去，可是落锁后却迟迟没有发动车子。
两个人沉默了很久，何垣的视线望向车窗外，而顾盼则盯着何垣棱角分明的下颚线发呆……
何垣犹豫了很久，最后递过来一个袋子，缓缓开口问她：“这个我妈当年给你看过吗？”
顾盼接过，里面是一份出生证明，还有几张其他的什么单子，都很旧，已经生出不少霉点。她摇摇头，心想过了这么久何垣最终还是知道了吗，“阿姨告诉你了？”
“不需要她告诉我，我早就知道。”
顾盼惊讶急了，他早就知道，是多早？知道了还能若无其事的跟她在一起吗？
何垣有点无奈的感叹：“我是真的没想到你们两个新世纪的女性还会在乎出生门第这种东西。”
深吸了一口气，顾盼拼命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半响才答：“怎么不在乎，我一想到自己身上流着这种人的血，我都觉得恶心……”可她的声音还是逐渐颤抖，捏住袋子的手指节开始泛白，她哭了。
“读了那么多书，有那么好的工作，却偏偏跑去制毒，害得那么多人家破人亡，这种人凭什么有后……这么垃圾的基因凭什么留下来……”
何垣听她这样说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认识的顾盼从小就自信开朗，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自卑过……
顾盼的妈妈顾梦玮曾因研制了一种可以替代吗|啡的强效镇痛剂而名动一时，这种镇痛剂的活性比前者大很多，可成本却较之低了很多，因此也斩获了不少奖项。
后面的故事很老套，天才少女爱上了有意接近她的毒枭，镇痛剂配方被泄露，新|型|毒|品问世。可读过书的人大抵还是有些良知的，眼看大错酿成，当时已经怀孕的顾梦玮主动去自首了，制毒团伙很快被捣毁。再后来就是顾盼出生，英才陨落。
顾梦玮死后来认尸的只有一个从乡下来的姨婆，姨婆一生未嫁，待顾盼视如己出。如果不是姨婆去世，她阴差阳错被何垣一家助学，顾盼可能一辈子都不需要知道上一代的恩恩怨怨，一辈子都只做那个自信开朗的活泼少女……
而不是像现在。
何垣心痛的揽过顾盼，轻声劝她：“这些事都跟你没有关系，都是上一代的事了你何必要往自己身上揽，再者谁说清白人家就不出恶人呢，寒门贵子更难得，你走到今天已经证明了一个人要选择什么样的路是跟出生没有关系的……”
顾盼趴在他肩上啜泣，慢慢的似乎被他的话安抚的平静下来了，只是一动不动的在他怀里窝了很久，久到何垣都怀疑她是不是睡着了，正准备拉开她的帽檐确认一下自己的想法，可顾盼似是察觉了他的意图，猛地推开了他。
何垣被吓了一跳，怎么了吗？好端端的怎么又推开他了，他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又被顾盼推开了，眼中尽是失望。
其实顾盼此时心里想的只是自己好几天没洗头了，害怕被他掀开帽子而已。
可何垣心想的却是，这已经是顾盼第二次推开他了，他们之间究竟怎么了？
心思各异的两个人又沉默了许久，后来还是顾盼憋不住了，清了清嗓子问他：“何垣，你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回去了。”
何垣听她这样说，失望就变成了绝望，无力的反问她：“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顾盼其实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心里对这一段感情早就没有妄想了，而何垣应该也不是那种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再见亦是朋友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见她毫无反应，何垣只觉心下一片冰凉，连语气都多了几分寒意：“你回去吧。”
顾盼怔怔的下了车，不明白为什么何垣好像又生气了……梦笔阁免费小说阅读_www.meng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