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真相
泽田纲吉摆出姿态之后，几乎在一天之内，意大利境内的所有大小黑手党家族都知道了彭格列将要迎来一位真正的女主人。一时之间，原本还暗潮涌动的局势奇异地平复下来，渐起的硝烟味竟然慢慢变淡，整个里世界又是一派歌舞升平。
还不等众人明里暗里搜集这位女主人的信息，彭格列就堂而皇之地将其带到舞台上，毫无顾忌地在众人面前揭开这位女性的面纱，无论是拍卖会，还是歌剧院，甚至是在敌对家族的宴会上，都能看到棕发男子和黑发女性同进同出、鹣鲽情深的亲密姿态。
两个月过去，几乎所有人都接受了这个事实，甚至开始有意无意地试探着。
彭格列的掌舵人是否会将手中的权柄分享给这位美艳动人的爱人？
“这件事，不是我所能决定的。”
棕发男人抿了口酒，温和地望了眼不远处和女伴交谈的爱人。对面的男人愣了一下，然后立刻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低声奉承道：“当然、当然，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得好好斟酌才行。”
果然，这世界上有哪个男人会蠢到把手中的权力分给他人？
更何况是彭格列这样心机深沉之辈。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泽田纲吉摇摇头，终于将目光转会到面前的男人身上，眉眼带笑，又仿佛是无奈地叹息道：“这件事要她愿意才行。只要她想的话，我没有什么不能同意的。”
他轻飘飘地掷下这句话，撂下酒杯，对着发呆的男人客气地点点头，然后转身走回女人身边。陪她聊天的女伴十分有眼色地离开，将这个小空间还给这对一刻都分不开的恋人。
“聊得开心吗？”
“很开心哦。”
泽田纲吉反而有些纳闷：“这才3分钟不到吧？你们能聊什么啊？”
“香水、珠宝、服饰……还有男人。”清源森笑睨了他一眼：“你也知道才3分钟不到？”
泽田纲吉露出有些腼腆而不好意思的神色，伸手握住女人光滑圆润的肩头，低声道：“那要不然，我再找个人打发打发时间？”
“你这个人，就这么觉得无聊吗？”
泽田纲吉吐槽到：“这种宴会本来就没什么意思，翻来覆去说的都是一些废话。不过你好像很适应。”
“啊，毕竟作为还不是那么差的演员，我也要经常出席这种场合的。”清源森顿了顿，握住男人温热的手，温顺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回去吧？”
本来就没什么事，这些天来不间断的应酬和宴会，只是为了昭示她的存在而已。
泽田纲吉点点头，揽着她朝宴会主人走去，准备客气几句，然后打道回府。本以为对方会极力挽留，却意外地感觉到，宴会主任似乎是对他的离去大感庆幸一般，一边言不由衷地说着客套话，一边身体力行地引着他们朝门口走去。
彭格列……还没树倒猢狲散吧？
泽田纲吉啼笑皆非地想。
然而刚打开车门，就听见宴会主人惊喘一声，紧接着，一辆纯白色的跑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他对面，车主从车里走出来，张扬的白发和车一样，在灯光下肆无忌惮地彰显着存在感。
“纲吉？”清源森疑惑地从他的臂弯里抬起头，下一秒却被温柔而强硬地按了回去，眼里只能容得下男人西装上面的细小暗纹。
“啊啦，原来是泽田君啊，好巧~”
“……是啊，真巧，杰索先生。”泽田纲吉淡淡道：“不过也不巧，你来的有些晚，我已经准备回去了。”
“这样啊，真是可惜。”紫眸男人笑眯眯地看着他，又上前一步：“不过那也没办法，谁让我家里最近事情太多了呢。对了，泽田君，我听说彭格列要迎来女主人了，还是那位笹川京子小姐吗？”
“你的消息有些过时了，我和笹川桑早已分手，现在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哎呀，是这样吗？”白发男人歪头打量着他，然后露出一个甜腻的笑容：“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呢，我以为彭格列首领对晴守妹妹的恋慕之心是众人皆知的坚定不移呢。”
“更何况，我可不认为，让男人宁愿放弃自己亲生孩子也要去救的女人，会是什么普通朋友……噗嗤，抱歉抱歉，这有点超出我的认知范围了。”
泽田纲吉的瞳孔在一瞬间缩成一个针尖，从头到脚都僵硬起来，只能惶恐地感到从胸口处传来另一个人的瑟缩和颤抖，女人猛然沉重的呼吸几乎要把自己生生地钉死了，不得动弹。
他定在原地，有那么几秒不能回神，这几秒钟的时间足够敌人杀死自己了，可是那个白发男人却无视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期待着从自己脸上看到更多让他觉得有趣的表情。
“白兰·杰索……”
“纲吉……”脆弱却不容忽视的声音响起来，女人握住他的手，冰冷的触感让他发热的神经冷静下来：“我们该回家了。”
“我……”
“啊啦，泽田君，不给我介绍介绍这位小姐吗？”甜腻腻的嗓音又响起来，满含着恶意和兴致：“话说回来，我觉得这位小姐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
“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呢？”
白发男人长腿一迈，直接越过车子走到两人面前，变魔术一般从口袋里掏出一枝冶艳的黑玫瑰：“在这满月清辉下，能否给予我这份荣幸呢？”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无一不让泽田纲吉回想起那给予他最痛一击的噩梦般的一天。但是他还来不及掐掉这朵刺痛他的玫瑰，女人已经抽出他掌中的手，迅速而轻盈地结果那枝诅咒一般的花朵。
她柔嫩如同花瓣的嘴唇微微开阖，低垂着眼睛，既不看他，也不看他。
像是对他，像是对他，又像是对这两个人，轻声却又笃定地诅咒着。
“你一定会有报应的。”
在回去的路上，泽田纲吉无数次想要将那枝碍眼的黑玫瑰扔掉，却不敢下手，女人的神情冷淡又恍惚，神游一般地抚摸着玫瑰花瓣。
“森，你在想什么？”
女人转过头来朝他安抚性地一笑，摇摇头没说话，有些疲倦地靠在他肩膀上闭目养神。
眉宇间的阴霾始终挥之不去。
这之后，需要操心的事情越来越多，泽田纲吉也慢慢……或者说出于内心深处的意愿，下意识而又刻意地选择去淡忘了这件事。
直到某一天，碧洋琪带着久违的喜色来到他面前。
“夏马尔回来了？”泽田纲吉终于展颜。这可以算得上这段时间内最好的消息了，有夏马尔在，不仅多出一个战力，彭格列更是有了一位在关键时刻能够起死回生、大大减少伤亡率的医生。
“他人呢？”
“我让隼人带他先回去整理一下再来见您，毕竟刚刚回来，满身都是臭味。”
“碧洋琪桑这是心疼了？”泽田纲吉打趣了一声，然后十分有眼色地闭上嘴，免得恼羞成怒的女下属拿出有毒料理。
碧洋琪哼了一声，没有计较，反而关心起了他的人生大事。
这下轮到彭格列十代目有口难言了。
“库洛姆那里，还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结果。”
“你是说……千代田的赤司家？他们不同意？”碧洋琪皱了皱眉：“是不想接触黑手党吗？”
“也许吧……毕竟现在的局势这样不稳定。说实话，我竟然开始有些后悔。”泽田纲吉坐到椅子上，微微闭上了眼。
碧洋琪沉默了一瞬，又问道：“他们直接拒绝了吗？”
“与其说是拒绝，不如说是推搪。”泽田纲吉笑了一声，微含冷意和嘲讽：“‘赤司江子早已被逐出家门，妻女更是从未入过赤司族谱，所以也不算是赤司家的人，自然也无权干涉他人的婚事。’”
“他们是这样回复我的，不接受，也不拒绝，只是不承认罢了，所以我想要的认可，从根本上就莫须有……可笑，之前让森去相亲的时候可从来没说过这种话，真是只老狐狸。”
“清源桑知道这件事吗？”
男人摇了摇头：“我不想再让她伤心。”
碧洋琪顿了顿，还是忍不住提醒道：“泽田，我觉得，你可能是搞错了重点。”
“重要的不是赤司家，而是清源森本人。”
“我知道，我只是想尽可能地让她不要留有遗憾。”
“那如果赤司家一直咬死不松口呢？”碧洋琪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眼前的男人：“你就一直和清源小姐这样？”
黑手党BOSS哑口无言，好半晌才干笑道：“怎么会呢。”
真是够了。
碧洋琪有些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
都这种时候了，竟然还为这种事犹豫不决，明明已经成为一个眼睛不眨就决定天良王破的黑手党首领了啊。
“泽田，我最后再说一句，别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不然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后悔吗？”泽田纲吉默然，从最底下的抽屉里拿出那个放置已久的天鹅绒小盒子，甫一打开，银色的光芒便骤然在眼前炸开。
他的手指不由地握紧，然后慢慢地又将它放回原来的地方。
‘不，重要的是……我能一直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吗？’
他有些惶惑地想，努力撇开纠结混乱的思绪。
然而就在当天晚上，在到达和女人约定晚安的时间之前，他接待了刚刚回归的夏马尔。对方还是那么散漫随意，毫无知觉地向他传递了一个足以颠覆他所有认知的消息。
“……你说什么？”
夏马尔有些奇怪地看着面色僵硬的BOSS，理所当然地以为对方因为这巨大的惊喜而呆若木鸡，好笑又好心地重复了一遍：“我说啊，彭格列你要做爸爸了啊！我可是听说了，那位名叫清源森的小姐是你的女朋友吧？要好好感激我啊，这可是连她本人都不知道的事，你是第一个知晓此事的人啊！”
“不，我的意思是……你会不会是哪里诊断错了？”
“你在说什么奇怪的话啊？”夏马尔不满道：“我还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和你开玩笑啊，都已经快两个月了，初次妊娠的气味浓烈到我的蚊子都快要晕头转向。”
他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干咳了一声，尴尬道：“彭格列，那个，这孩子是不是不是……”
“是我的没错。”泽田纲吉似哭似笑地扯了扯嘴角：“时间也对得上，只是……初次妊娠……我只是……太震惊了。”
“正常正常，新手爸爸都是这样。不光是你，彭格列的其他人知道了也会激动的睡不着觉的。彭格列的十一代目啊，啧，那群长老要是知道了，估计能高兴地跳起来。”
彭格列十代目仍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宛如一尊冷冰冰的雕塑。
夏马尔有些怜悯地看着这个傻子，好心地安慰道：“你也别太紧张了，有我在，保证这个孩子平安出生。”
“……不。”
“嗯？”
“夏马尔。”泽田纲吉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这个比他要矮的男人，此刻竟然给他一种如同山岳覆顶一般的压力：“现在我以彭格列十代目的名义，向你传达以下密令。”
夏马尔一震，下意识地单膝跪地。
十代目继任以来，已经公开的密令不出3条，可能有些密令还不到公开时间，但真正原因是，这位年轻的首领一向以坦荡胸怀对待家族成员，自然也反感使用这样带着阴暗气息的强权。
但是就在此时，他这个都够不上核心圈的人竟然毫无预兆地接到了一条密令。
不，不是一条。
“从现在开始，你要保留‘清源森初次妊娠’这条信息，没有我的许可，不许想任何人泄露。”
有点奇怪，大概是为了保护清源森母子的安全吧。
夏马尔没有细想，迅速地应下。
“另外，你即刻离开意大利寻找庇护地，没有彭格列首领的许可，不许进入黑手党的视野中。”
这是……
夏马尔猛地抬头，不敢置信自己刚一回来就要被放逐。
但是彭格列首领的目光严肃而又认真，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
“BOSS？”
“听我的话，夏马尔。”泽田纲吉转过身去，不让对方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只是轻声道：“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在那一瞬间，所有的线索在脑海里串联成线，从最初的春风一度，到宴会那晚的黑玫瑰。
还有里包恩的死亡、云雀恭弥的失踪、六道骸的杳无音讯……彭格列的摇摇欲坠。
他终于明白自己究竟置身在何等炼狱。
泽田纲吉喘着气笑了一声，只剩一人的偌大办公室唯独能听见他忽轻忽重的喘气声。过了许久，才变成一声仿佛是带着哭腔的梦呓：“我已经明白了……但是、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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