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反派是只小奶狗

    南襄睁着的眼只能看见男孩的下巴,他问自己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嗯,想了一瞬,脑海里莫名的浮现出冰棺旁侧的男人的面孔,略微怔了怔,他那一腔深情却无人问津,该多么悲伤。

    程樾壬不知怎么就感觉到了她的情绪低落,浑身染着层别人靠近不了的隔膜,他很不喜欢,不舍得弄痛她,只能…

    伤了自己。

    南襄今日出门,所有的头饰都是精挑细选的,尤其那十颗海蓝色的雾色宝石,它围成一个孔雀的形状,边缘有些锋利,程樾壬眉目平和着故意划了下手腕,红色的血珠子霎时涌了出来,皱眉嘶一声,眼角瞥向女子坐起身来。

    “怎么了?”

    南襄刚才还感觉他手很巧,这会儿却自打嘴巴,这是划了多深的一道口子啊,甚至于皮肉间都是泛白的,胸口里堵着口恶气,摇着铃铛让寻雯进来,“去寻大夫来。”

    不大会儿,府中大夫过来,给他上好药包扎了伤口,然后嘱咐几句,才又离开。

    南襄坐在梳妆台前示意寻雯拆头发,边用余光看着想靠近却又不敢的男孩,纵然心疼,却不能就这么放任他轻视自己的身体,等着寻雯梳顺了头发,又进沐室洗了个澡,这才回去好好教育教育不小心的小屁孩。

    两人都盘腿坐床榻上,南襄先问他,“疼吗?”

    程樾壬很想说不疼,却说不出口。

    “你已经念书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意思是,你的身体头发皮肤都是受之父母的,你受伤疼痛了,你的父母亲人会更加疼痛,如现在,你的手腕受伤了,你自己觉得没什么,一点小伤,没过几天就会好了,但当姐姐的,我会想,是不是因为我没保护好你,所以你才受伤的,伤在你身上,疼在我心里,樾壬,你是不是没想过你受伤,我这个当姐姐的也会痛,是不是?”

    男孩垂头,弱弱的回应一句,“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南襄碰触到他的手,将其包裹在手心里,耐心引导,“要是故意的你就罪大恶极了,惹的姐姐心痛难忍,你会好受吗?之所以原谅你,就是因为不是故意的,但你要心存防备,不能置自己于一个危险容易受伤的境地,你明白吗?”

    程樾壬遮掩住自己躁动的心,从来没有人如此对待过他,之前的岁月里,除了被人打骂就是欺侮,他所有的心思都在努力变强,他再也不允许别人把自己踩在脚下蹂.躏,如今,他却隐隐的有些改变,这个改变就是南襄,他把她一个人纳入到自己圈着的范围里,如同连体婴儿一般,连着心脏或是手脚。

    南襄见着他温顺的承诺了,一时心情大好,其实很简单的一件小事,她借题发挥,为的是让小反派珍爱生命,以后不要手起刀落,砍人头像砍大白菜似的吧。

    教育了一通,天也快亮了,帷帐里的两个人平躺着,南襄睡着了,程樾壬还是一动不动,低头看着枕着他手臂睡的香甜的人儿,唇角勾起,呈了个温暖的笑容。

    这一觉非常短,程樾壬还是不想跟她分开,但为了去治病,暂时的分离也是值得的,站在她背后看着她梳发,默默地把关于她的一切都记在心底里。

    袁氏和程云缕自然也来了,几人送着她上了长公主的马车,南襄便彻底离开了成威侯府。

    信阳长公主常去寺庙听禅,在马车上就拉着她好一通的说,又介绍了她最为信任的禅通大师,随着进入寺庙,宏恢大宝佛祖高坐,眼含悲悯,情怀深广,一身袈裟的禅通大师躬身行礼,讲经的语调平和,听闻来意后,冲着后头挥挥手,“小施主,这是老衲的徒弟,名原引,让他领着您去女观吧。”

    信阳长公主怕她拘谨,搂着她肩膀的手轻拍了拍,嘴里夸赞对面站过来的小和尚,“大师的徒弟可是厉害着呢,你跟着他去吧,熟悉熟悉。”

    南襄抬眼看着对面的小和尚,比樾壬的年岁大一些,头皮青色,面如白玉,手腕处一串深棕色菩提手串,双眸呈茶褐色,看着人时冷清清的如河流脆波,“女施主,您前行。”

    南襄当了万年的鬼魂,是敬畏佛祖的,小和尚一身的正气凛然,她自然收敛了随意的姿态,变得正经起来。

    一路顺着寺庙往深处走,春后的树木葱郁,掩映着绿意蔓延,原引眼神平视,一路无言。

    直至到达后边的女观时才开口,“这就是你日后要呆的地方,贫僧唤了道姑来指点你。”

    南襄跟随着进去,里面的空气很好,路上没有几个人,须臾便看见了个灰衣道袍的女道士。

    这厢南襄初遇道姑的时候,那面的程樾壬却在南襄的内室里呆了整整一日,直至寻雯催促着他才去了谢将军府上。

    五月,阳光正媚,一辆马车疾驰而过,侍卫谢扬毅等在城门口,他家爷吩咐了,务必要接到一位程姓姑娘,正好过来一辆马车,里头一道女声传出来,“请问谢仁将军的府邸在何处?”

    能直呼他俩主子大名,那绝对就是了。

    男人大刀阔斧的上前,拱手道,“在下奉主子之命前来接程姑娘。”

    战场中,成威侯程震面对着数堆白骨有些支撑不下去,蛮夷之地水源稀少,又没有粮食为继,他们追杀到此再就前行不了,晚间他依次给几个侍卫的伤口敷满草叶子,想想出声鼓励他们,“咱们家中还有亲人等着呢,坚持,朝廷定会派人来救援我们。”

    其实,他们心里头都有数,朝廷离的那般远,就算陛下知道了派人来救,那来回的信件传达也得一个多月,他们已经坚持了二十天,实在是,没有希望了。

    程震像是知道他们所想,叹口气,继续说着,“我有个女儿,身体不好,以往我总是远着她,因为她实在跟我过世的妻子长的很像,这次我回去,肯定不会了。”

    侍卫们一时被激起了想家的欲望,常跟着侯爷的一个侍卫哈哈哈笑几声,笑的苦涩,“不怕你们笑话,我相中了老家隔壁的寡妇,以前总怕别人笑话,一直就暗暗的帮助她,如果这次能活着出这个鬼地方,我定然把人掳回自家炕头上。”

    几个男人瞬间被点燃了诉说的欲望,程震在一旁安静的听着,直至入夜后两个人晕过去,才露出来灰败的表情,他这一生,为朝廷,为百姓,唯独没有为自己妻子儿女做过什么,想着想着,突然见前方有一道光芒,乍破天际般,随着马蹄踏踏的震耳欲聋,程震猛的站起身来,弯腰想要抱起几个人去个隐蔽的地方,还没来的及动作,就被一群人包围住了,听远处一声轻飘飘的男性声音,“呵,大名鼎鼎的成威侯居然能被困在这么个破地界,真是让谢某大开眼界啊。”

    程震浑身一颤,心口松了口气,劫后余生般的脱力坐下,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小舅子谢仁?”

    高坐马上的谢仁鼻孔朝天的哼一声,要不是娇软的小姑娘来求自己,他才不会冒着风险来救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全部带走。”

    一声令下后,谢仁打马往回冲,他府里还有个小姑娘呢,他可不乐意跟这个混蛋打交道。

    距离舅舅离开已经过去七天了,不知到底有没有救下来自己的便宜侯爷爹,唉,南襄叹口气,继续撑着软垫子做拉伸,这是遐迩道姑给她布置的任务,说是她的身体太硬,需要软一软才行,硬筋骨才容易生病,这算是她身体上的硬伤,唉。

    等了半个月,终于迎来了他们,谢仁一进门就冲到南襄跟前,手里头扔下来个包裹,“襄襄瞧,这是边关那的长哨,灌点水,能吹出来翠鸟的叫声,还有这个,据说叫八音盒,扭着这儿转几圈,里头就有个小姑娘转圈还跳舞,可好玩呢。”

    南襄怎么说也经历了朝代更迭,更是经历了现代的高科技,但还是很兴奋啊,她能亲手触摸到这些东西,还能亲自动手研究,眼眸里全是对这些新奇东西的向往。

    看着这样的女儿,程震有些心疼,他总是不在她身旁,也不知道她喜爱什么,想着刚才和谢仁打的赌,一时有些不敢上前。

    谢仁眼角扫着他,心里头嗤笑,要不是为了等他,自己早就骑马回来了,哼。

    “襄襄喜欢吧?”

    女孩点点头,轻声嗯一句。

    谢仁嘚瑟,“襄襄你说话可得算数,这次舅舅可完成了你交代的任务。”

    南襄这才想起来问便宜爹的事,正巧谢仁错身,露出来身后立着的成威侯程震。

    书中讲程震一生戎马,本不该是那么个暴尸荒野的惨死法,就为了让成威侯府落没才如此设计的,她自外而来,即便对她有过一丁点的好,自己也要回报的。

    “父亲。”

    程震心中酸涩难言,吞下哽咽,也伸手递过来一个包裹,拆开了瞧,是几套布料不菲的衣裙,惊讶于沉默寡言的父亲能给她买衣裳,眨了眨眼,也点头说好看,“女儿很喜欢。”

    旁边全程看着的谢仁哼一声,鄙视的很,“侯爷既然看见了襄襄,这就离去吧。”

    别整天黏着他像块狗皮膏药似得,膈应。

    程震倒是没反驳,反而侧身对着南襄说,“襄儿跟父亲回军营吧,在你舅舅这已经叨扰多日了。”

    呃…

    南襄快速的眨眨眼,还不待说话,那头谢仁炸毛了,一步挡她前面,叉腰开始吼叫,“要走你走,襄襄答应了要在我这住上两年,你休想把人偷走。”

    为啥是偷?被遮挡住的南襄差点抬手拍自己额头,这个无厘头的舅舅啊…

    眼见两人气氛越来越僵,南襄赶紧出来做和事佬,“父亲,事情确实是这样,女儿的身体病弱,灵山寺的遐迩道姑说让我来南方养上两年便可好全,再有,舅舅去救你的条件就是我住下,如此,就继续叨扰舅舅吧。”

    程震本身受伤严重,颜色苍白,见娇软的小姑娘言辞凿凿,一时没有什么话可以应对的,只能点点头,语气里万分的小心,“那好,隔空了父亲就来探望你,若是想吃什么,或是看中什么,尽管跟父亲说。”

    谢仁再次炸火,一把拉着南襄搂在怀中,对着他开始喷射,“别说的那么好听,当年你来求娶我姐姐的时候也厚颜无耻的许下了众多承诺,你哪个说到做到了,不但害的我姐在你府中冤枉惨死,就是独留的这么一个小苗苗,你都不管不问,现今你还好意思假惺惺的装模作样吗?”

    许是多年压出来的火,谢仁骂他骂的一点都不想停,“还有,别的咱们都不说,我姐死了才一年,你就抬了个寡妇当平妻,你哪来的脸啊,我谢家还有活人呢,你就如此嚣张目中无人,我看你就是个伪君子,痛快从我的府中滚出去…”

    程震看不见后面的女儿,一时有些难堪,离开之前还是张口说了句,“襄儿,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对不起谁?程震抹了把脸,他知道,这十几年来对南襄的愧疚已然到了顶点,让他寝食难安,而对于南襄来讲,是无所谓的,因为她并不是成威侯府的程南襄。梦笔阁免费小说阅读_www.meng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