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没有时间追你
顾丛站在阳台上挂了萧乔的电话，看着远处商场边上行走着的三三两两或双双对对的人群，满满的都是周末的气氛。他消化着萧乔说的话，林萌今天在他面前的一举一动在他脑子里活灵活现地重演了一次，他不由得笑了。若不是萧乔告诉他林萌家里在安排她相亲，而他有行程实在抽不出时间，他实在不想用这种公事的形式来见她。
几年前第一次在T大见到她，就和萧乔打听过，知道了是他干妈家的女儿。那次开完学术会，谢拒了晚餐的邀请，去了看萧乔口中提到的林萌要参加的跨年晚会。那晚，她手弹一曲《平湖秋月》，旋律是淡淡的起伏，灵动而不呆板，古筝淡薄清晰的音韵，还有她那张纯净雅致的脸，他记住了很多年。后来趁着在国内的假期，还找着各种理由去了F大几次，各种场合偶遇了她几次，才发觉自己确实是动心了。向萧乔索要联系方式给他一口拒绝了，说他一个在国外读研究生的人，没有资格对他家小妹动心思，说家里对她百般呵护，就是不想她在感情上走的太苦。
后来听萧乔提过她在大学时候交往了一个师兄，没有半年就分手了。
而如今，他回来了。
今天在办公室，见到她一脸惊讶慌张的神色，心里倒是按耐不住地很有几分欣喜。苦心钻研学术这么多年，见到这张脸，似乎生命的某个角落有一种叫感情的东西，似乎又活过来了。
第二天周末，林萌起得很晚，她很好奇，怎么说了要相亲吃午饭的，一个早上也没见林妈来吵她起床，她起床，家里只剩了她一个，看见门口小白板上写着：冰箱里有剩菜剩饭。
拿起手机就给林妈去了电话，“不是说今天中午有饭吃吗？”
“我给你推了。你碗里都有顾教授了，怎么还看着锅里的？”电话就挂了。
林萌拿着电话站在客厅里发呆，她是没睡醒还是林妈没睡醒？这白日梦做的。
什么时候顾教授跑她碗里了？
手机响了，进来一条微信，“周末飞北京，下周五回S市。”林萌很认真的确认了两次，是顾丛发过来的，她拿着手机站在客厅中间，有些发懵：这个，怎么回事？
于是，很认真的敲了几个字，并且确定了没有错别字才摁了发送：“好的，顾教授，那么等您回来我再跟您联系项目的事。”
回了微信这才回过神，刚刚看到微信进来的时候心跳漏了几拍是怎么回事？你看看，这不是公事公办就挺好的？林萌躺在沙发上，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顾丛再次见到林萌的时候，是在萧乔的公司，她似乎刚从会议里解放出来，按着额头低着头拿着一个马克杯准备去茶水间倒咖啡，上面穿着职业化的套装，脚上却穿着一双平底的拖鞋，少了高跟鞋的高度，她比上次又矮了一个头。
他看见她吓的手里的马克杯都差点摔了出去，就觉得好笑，他什么时候有这么吓人了？
林萌那天刚从会议里解脱出来，脑子里一堆数字脑子发晕，舒展着全身的筋骨去茶水间加咖啡，然后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落在她面前，她盯着他看了一眼，眼神还没有聚焦，才反应过来，这一身休闲装扮的是谁。定了定神，喊了一声，“顾教授，过来找老板呢！”她用的是肯定句，“老板刚给部门开了一个下午的会，刚回办公室。”
见顾丛还是盯着她看，她这马上就给他带路，“这边请。”
“我过来找你的。”
林萌差点摔了手里的马克杯，“嗯？”她又定了定神，这是闹哪样？“这……是还缺什么资料？您一个电话，我这边马上给您送过去。耽误您的时间，我们哪里敢浪费国家的资源。”嘴上答应着，依旧把他带进了萧乔的办公室。
“老板，顾教授过来了。”林萌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敲开了萧乔的办公室门，还用眼色示意坐在办公桌前的两个部门主管赶紧闪人，于是帮顾丛拎走了两个人，还顺手带上了门。
顾丛一脸哭笑不得地看着林萌鞠躬关门退出去，无奈地拉开椅子坐下。
“你就不知道私下里和她联系？”萧乔也是觉得场面太戏剧。
“我怕吓着她，你都没看见她上次和我见面的样子。”
萧乔就没忍住笑出来，“你别老吓唬她！”
“我有吗？”顾丛无奈。
“你头衔也忒大了。”
“所以我读博的时候你干嘛不介绍她给我？”
“你一个常年在外的人你也好意思提？再说了，你当年身边也有人。”
“你知道我没有。”
萧乔拉开办公室窗帘，就看见林萌提了包从她办公室钻出来鬼鬼祟祟就要走，“林萌，你等一下。”
林萌转头，见顾丛和萧乔都正看着她，于是直了直腰，理了下额前的碎发，“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这时她又恢复了上次见面时的模样，踩着一双高跟鞋，提着包，和他们挥了挥手表示拜拜。
顾丛看着林萌已经走出了办公区，才站了起来，“我也先走了，改天再约。”快步追出去，果然看见林萌准备进电梯。
“呵，顾教授难得过来，怎么不和萧乔吃个晚饭叙叙旧？”林萌扯了扯嘴角，这是跟着我干嘛？
“萧乔他晚点还有事，我就不打扰了。今天周五，不回H市？”
林萌看了他一眼，心里快速盘算了一下，还是觉得这个问题就是个坑，而且根本躲不开，“这周不回去，约了朋友。”林萌只能抛了这句话出来。
“那好巧，我今天没开车过来，不知道能不能麻烦你顺路送我？”
林萌简直有点接受无能地看着这种从神坛上下来的领导对她耍死皮赖脸，这是要闹哪样？
上次吃了晚饭出来都有神出鬼没的御驾跟随的人，现在要她顺路送？“要不这样，顾教授，还有点项目上的问题想要跟您请教，不知道您赏不赏脸吃个饭？”林萌想起下午开会萧乔提到产品打样报告出来了，要她去要一个第三方给出的报告。想想第三季度的奖金，她又从善如流地对顾丛堆起了一个笑脸。
顾丛看着眼下这个小姑娘的表情，不由得嘴角抽了抽，觉得和她过招真的不能太按照剧本来，“林萌，你喜欢吃什么口味？”
“川味。顾教授呢？”
“那我们今晚就吃川味。”顾丛看了看她一副想要辩解的表情，真是不忍心这样又吓到她，又解释了一句，“我也爱吃川味。”
林萌这才如释重负，怎么感觉遇见他，总是被他一环一环地套进去？不就是听到他一句也爱吃，有什么好觉得松了一口气的？可是本来就没有打算要和他吃饭的不是吗？
上了车，顾丛很舒服地靠在椅背上，林萌则转动着方向盘出了停车场，“就去我平时吃的那间店吧？”瞄了眼穿着一身休闲服的顾丛，又松了一口气，这次他没穿制服，还真是容易带出门啊。这念头一闪而过，林萌又不由得为自己倒吸一口凉气，她这是多愿意和他出去吃饭？
“和我在一起，就这么不自在？”
“也没有，毕竟没有接触过军人，总怕犯了你们的忌讳。”
“我和萧乔是朋友，部队我也是美国回国之后才算真正的在里面工作，所以，你也不要拘谨了，其实你想想，我在美国待了八年，你不认为我更随了那边的文化？”
“那我试试吧。”林萌一副认真脸在消化这句话的信息量，倒是把顾丛又逗笑了。
到了川菜馆门口，林萌这才认真打量了顾丛今天的穿着，亚麻的衬衫随意地挽起来到了小臂上，卡其色的休闲裤，渔夫鞋，倒是真的很随意，看起来倒有几分刚出校园的大学生的样子。
“所以你就不能当我是你的朋友？”
“我能说我巴不得吗？”
顾丛笑着不接话，拿着菜单招了服务员过来点菜。
这时候林萌电话响了，还是她妈妈，“妈，我这周不回去啊，今晚不用等我。”
“没有，我就是打电话来问问你和那个教授进展地怎么样了？”电话那边语气林妈语气热切。
林萌拿着电话看着对面坐着的顾丛，这才突然想起上周发生的事，怎么感觉好不真实，如果不是林妈这个电话，她完全都把顾丛那天给她发信息那件事忘记了，“噢，没有什么样。”
“那你不抓紧啊？人家那个条件，你还想他倒追你？”
林萌拿着电话简直一额头汗，看着对面在点菜的顾丛，匆匆就想挂电话，谁知道那边就是一顿苦口婆心，林萌擦了擦额头的薄汗，耐心地又听了好久，“妈，我知道了，先这样吧，我晚点给回你电话。”这才把电话挂了，谁知道电话刚挂，一串熟悉的号码就进来了，林萌对顾丛说了句不好意思，偏头向窗外将电话接起，“落地了？有人接吗？……”
林萌挂了电话，发现顾丛已经点好了菜，托着下巴在看她。
“讲电话的时候倒是很多小动作。”
刚刚林萌讲电话，一直看着窗外，手一直不停地敲玩着纸巾盒，林萌喝了一口茶，“说明这个电话接得挺愉快。”
“分享一下？”
“发小终于回国了。”林萌看看时间，“不好意思，我再发条微信，急事。”拿起手机找了萧乔出来，飞了一条微信过去，“你心上人回国了，你身边的人该清清，该换的换，别惹毛了，真的一去不回头扎进别人怀里了。”
“是甜甜？”
“哈，你听萧乔说的？”
“魂牵梦萦的人，以前喝多了，听他提起过。”顾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茉莉花茶，口感不太差，并非是萧乔提起才记得住，是萧乔提起说是林萌的发小，所以他记下了。
“呵，也就甜甜能收了他。”林萌弯起嘴角笑，想起以前的事，“不知道的人都以为我和萧乔是一对，你也肯定这么想过，对吧？”
顾丛点头，因为他实在想不出一男一女前后相随这么多年，除了爱情还有什么原因，毕业以后萧乔也要将林萌拴在身边。
“萧乔家和我家以前一个大院的，她妈妈和我妈妈是手帕交。萧妈妈我都是喊干妈的，萧乔对我妈也是喊干妈。除了没血缘，真的和亲兄妹都没什么区别。甜甜也是F大的，所以你知道为什么他风雨无阻来看我了吧？至于说我毕业之后进了他的公司，都是一个圈子的，狭路相逢，还要自相残杀不成？于是就进了他的公司，大树底下好乘凉啊。”林萌笑了笑。
林萌这说完，突然觉得好奇怪，怎么自动自觉自报身家清白？不是说要和他聊项目吗？
“我觉得就这样不聊公事，好像我们也很聊得来？”顾丛显然很适应这个节奏，微微一笑，尽露暖色。
他一向话少，一般都是安静地听的角色。如此一笑，倒是让林萌又是心跳漏了几拍。他本来就很是她的菜，她已经尽力在回避，这是要闹哪样？
“顾教授，长这么帅，智商这么高，又是国家资源，和你吃晚饭总觉得要缴税。”
“林萌你真的很会聊天。”他依旧轻松地笑，林萌将他当成客户来伺候，他没法区分她话里的意思，只是就这样和她聊天，确实觉得很舒服。
林萌也在这样轻松的气氛里，继续轻松地天南地北聊了个遍，觉得一餐饭下来，这位军官似乎也没这么吓人了？
“所以，其实你是给我的制服吓到了？”两个人聊着去停车场取车，顾丛问起。
“呵呵。不敢不敢，顾教授，制服诱惑还是很致命的，我是给你的气场吓到了。你不知道，你笑和不笑的时候其实是两张脸？”林萌这是一步一步地在试顾丛的底线是在哪里，可发现话都说到这里了，他还是一副春风和煦的脸，这是真要把她当朋友了？
“萌萌？”车旁响起一个男声，林萌抬头，这个城市遇见熟人概率很高，但是直接叫她萌萌的，为数不多的。“文师兄，好巧。”她心里默念，真是好不巧，两年不见的前男友，今天就遇上了？
文瀚一如既往，文质彬彬风度翩翩。
林萌站在两个身高都不低的男人中间，瞬间有种气场尽数消散的感觉，“这位顾教授，这位是F大的师兄。”
简单几句寒暄。
当年林萌有未婚夫的传闻F大无人不知，文瀚大四的时候追的林萌，是勇往直前的表白。文翰当时在校园，也算是了不得的人物，追他的女生不在少数，谁也没想到以为会单身到毕业的男神会在临毕业前倒追了‘有主’的林萌，林萌当时大大方方地答应，一句‘要的就是这种有判断力的男友’让很多男生捶胸顿足。文翰工作之后，便和林萌提了分手。林萌也没深究，似乎觉得，将行渐远分手，大概也就是那么回事。
她后面才知道，文翰工作后，已经和一位女同事住在了一起。文翰所谓的跟不上节奏，她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所以萌萌你带顾教授来吃川味吗？你知道顾教授有多难约。”做电子产品研发的文瀚显然也是认识顾丛的。可他看着站在林萌身后，一脸闲适的顾丛，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业内都在说，顾丛不近女色，连带约饭局也要由男士出面才有胜算的概率，所以，他现在一身的休闲是和林萌在谈学术？
“我知道啊，所以我这才投其所好，吃川味啊。”林萌根本不以为意。
顾丛单手插在裤袋站在林萌身后，看她得意洋洋地说着，刚刚的川味，他明明就没怎么动筷子吧？所以她就是这样投其所好？所以她根本没有把她当成客户在伺候？突然有点小开心。嘴角就微微往上翘了。
文翰也不傻，这一看便是约会的氛围，可女主就是没有进入角色，真是一如既往啊？于是很稳妥地告退了。
“前男友？”车上，顾丛问起。
林萌低头一笑，“眼好尖。”
“看起来不错。”
“我也不差吧？”林萌弱弱地说了句，虽然确实是文翰先向她提出的分手，“大学的时候，要不是萧乔挡着，说不定还不知道有几个前男友呢。”
顾丛倒是很稳重地应了一句，“嗯。”
“我下周要去北京。周日晚上的飞机走。”
所以呢？林萌想起他上周也给她发过这样的微信，所以现在当着他的面，她该说什么？“那么那个报告，我明天去你所里拿会不会不方便？”她实在有点慌张。
“萧乔要的报告，我秘书送到我家里去了。”
这句话怎么听来都有几个意思？
“那……明天我过去取方便吗？还是说我现在上去拿？要实在不方便，就等您回来我们再联系？”
“让萧乔自己过来拿。连钥匙他都有。”
林萌倒是没想到顾丛抛出的是这么一句话，车已经开到了他小区门口。她倒是很意外，他住的那个小区，和她只有一条街的距离，他那个真的是名副其实的豪宅。
顾丛坐在位置上，似乎没有要下车的打算，“林萌，以公事来约你，真的不是我的本意。可是我实在太忙，抽不出时间来追你。说实话，那次在F大见过你之后，就喜欢你了。回国之后，知道你还单身，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在国外那些年，也常常想起你。如果不是我和萧乔说，我是以结婚为前提，想要见你，不然估计，连你一面我都见不上的。”
林萌彻底呆了。这种简单又暴力的表白，虽然也不是没有接过，但以没有时间才以工作之便约见面，怎么听来都有几个意思？所以如果他是以权谋私的话，她是不是属于以女色行贿了？
她呆呆地看了他一眼，“那个，顾教授，我……”
顾丛看着她眼神彻底放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叫我顾丛。我知道我太不浪漫了，也可能吓到了你，这几年忙着做研究，也因为工作的关系没有给过你关心，可我说的句句都是真心。林萌，我希望你会考虑一下。”
看着顾丛头也没回地进了小区，林萌转动方向盘往自家开去。心脏似乎要跳出来了。这简直……太刺激了。她端着一杯酒站在阳台边上，看着顾丛那个小区的方向，想着和他这才见第二次面吧？
拿起手机，给萧乔拨了过去，“顾丛说他要以结婚为前提和我交往。”
“我知道。”电话那边的语气倒是少了一向戏谑的调子，“不然我会给机会给他见你吗？那你怎么想？”
“说实话，以他的条件，没什么不心动的。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几年前在F大第一次见你，他就向我打听过你，被我一口拒绝了。他一个常年在国外的人，还不知道回不回国。后来大四，你就拍拖了，我那时想还好啊，丫头也算有主了。谁知道你没几个月就分手了。你都不知道，那时候知道你拍拖了，顾丛都快疯了。我本来以为他不会回国了，没想到他又回来了。还有什么想问的？”这最后一句，倒又回到了他以前的调子。
“没了。”林萌挂了电话，突然不知道自己想要问什么。梦笔阁免费小说阅读_www.meng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