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请你吃苹果
饭局中途，江暮现出门接了个家里打来的电话。人刚走，陈霆就拉着初耳要喝酒。
他已经有点微醺了，迷蒙着眼给倒了一杯啤酒推给她，“虽然现哥老说你还小，但我总觉得你跟个大人似的。”
初耳抱着江暮现给她点的酸奶淡定地吸了一口。五大三粗的陈霆突然这样说，心里并不是不惊讶的。
“小耳朵。”陈霆又说，朝气蓬勃的脸上带着一点不解，“为什么你总是不开心？”
“不回答也没关系。”没等女生回话，他又自言自语，“反正没什么烦恼是一杯酒解决不了——嗝——”他打了个长长的酒嗝，“如果有，那就两杯。”
“喝酒喝酒！”他吆喝着。
初耳听着他毫无逻辑的胡话，心中卷起微澜，她顺着他的话举杯猛灌了一大口，喝得太急，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味道像加了黑咖啡的浓缩汽水，苦得舌头发麻。
“谢谢。”初耳笑得真心了些，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边上的雪澄原本招呼着桌上其他人，转头看到这一幕，一时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陈霆。
当然，她也是这么做的。
一个爆栗在后脑勺上炸开，陈霆缩着脖子打了个激灵，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初耳才初一你就带她喝酒？你真不怕江暮现回来撕了你。”雪澄瞪着他。
陈霆懵了将近一分钟，才回味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傻逼事，脸上顿时苦涩了几分， “完了完了，拐带小朋友喝酒，江暮现这回真要杀了我的。”
初耳还念着他刚刚说的话，有些不忍，“我没喝醉。”她悄悄跟陈霆说，“我们都不说，他不就不知道了。”
不知是因为室内气氛太燥热，还是刚才那一杯酒的功效，初耳的脸红扑扑的，往日平静无波的眸子里泛着灵动的光。
“卧槽！我怎么没想到！”陈霆眼神一亮，激动地握住初耳的手，像拜见国家领导人一样上下使劲晃着以表达感激之情，“小耳朵你太好了！你真是个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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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暮现站在俩人几步开外，一进门就看到这种刺激场面。他拢眉，冲着陈霆寒声道。
“狗东西，你手放在哪儿呢？”
……
陈霆心里有鬼，乍然听到江暮现的声音，调节反射地丢开初耳的小手，解释道，“我可什么都没做啊！”
初耳：……
江暮现迈着步子走过来，直接给初耳来了场实例教学，他说，“看吧，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现在还小，什么都不懂，得好好保护自己，要不然以后被男生伤了，哭都没地方哭。”
所以，就不要去找那个男生早恋了，好好学习才乖。
初耳不搭腔，陈霆却听得怒从胆边生。
“喂江暮现！小耳朵也是我妹妹！”
“所以？”江暮现见初耳有些冥顽不灵，心中气闷，懒得理他。
“所以我们俩兄妹拉拉手怎么了？”
越想越有道理，越说越有底气，陈霆理直气壮地强调了一遍，“啊？怎么了？”
雪澄and初耳and江暮现：……
江暮现从桌上捞了个啤酒瓶，上上下下查看了一番，“这酒不像假货啊？”
陈霆听他说话牛头不对马嘴，一时懵了。
只见少年施施然放下酒瓶，鄙夷地瞧他一眼，“你怎么一副喝了假酒的样子？脑子不清醒？”
……俩个女生捂脸笑得乱颤。
这群初中生晚上还得准时回家，并不敢闹得太欢。酒足饭饱之后，便各自道了别。
雪澄要送初耳回家，被江暮现拦住了。
“你们俩女生也不安全。”他转头冲后面晃悠悠的陈霆喊，“你跟雪澄一起回家。”
陈霆抓抓脑袋，点头。
“小孩儿呢，就我来送吧。”
江暮现手里拎着初耳的书包，身高腿长，身边跟着小小的初耳，不一会儿就离开了俩人的视线。
“咱们也走吧？累死爷了，今天一定早睡。”陈霆无精打采地打了个呵欠。
“就怕你一打开游戏，瞌睡虫就全跑了。”雪澄收回目光，不忘调侃他，“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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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店离济川并不远，自然离初耳家也不远。俩人步行了会儿，气氛沉默得诡异，冷白色的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无限拉长，从初耳的视角看过去，像是一团相互交缠的暗色火焰。
“等会儿我去和夏老师说一下情况，你不用担心。”江暮现以为她怕自己作业没写被骂。
初耳垂着头。
江暮现皱眉，试探着问，“你平常都这么多作业要写吗？”
初耳不说话。
江暮现笃得停下步子，看初耳无知无觉地仍旧往前走，觉得不太对劲，于是伸手拽了把她胳膊。
没有费一点力气，小孩儿就跌进了他怀里，衣角撩起的微风还有一股好闻的肥皂味。
江暮现愣神了会儿。
初耳酡红的脸颊像从三月飘来的桃花，她努力睁大眼睛看他。
终于明白哪儿不对劲了。江暮现一脸风雨欲来，“陈霆喂你喝酒了？”
初耳点头，又摇头，又点头。
……这就醉了啊。
江暮现看她乖得像个猫似的，酒气荡开了原本眼角眉梢藏着的阴郁与桀骜，又没那么生气了。
他点点她的眉心，“以后在外人面前别说自己会喝酒。”
初耳懵懂地望着他，努力辨认他说了什么。她看了会儿发现实在认不出来，哑着嗓子喊了声，“江暮现。”
嗯？
少年冷下脸，“叫哥哥。”
如果是平常的初耳，这会儿肯定就乖乖叫了，可是她喝醉了。
她不管不顾地喊他全名，“江暮现，江暮现，江暮现……”
一声比一声坚定，喊了几遍之后，又捂着嘴偷偷笑，“这名字真好听。”
初耳笑得露出一排白糯糯的牙齿，眼里仿佛藏着星光，江暮现看得有些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真是疯了。”他狠狠揉把脸，把初耳从怀里放出来，虚扶着她，问，“自己还能走吗？”
初耳不理他，踮着脚要伸手捞他肩上挂着的书包。江暮现顺手把书包递给她，问，“你要自己背？”
“不啊。”初耳把书包随意往地上一搁，翻了半天，翻出一个物事，献宝似的举到江暮现面前。
“我请你吃苹果。”
-
今夜月色温柔，风也温柔。
女孩原本闹了一阵儿，脑门上汗津津的，眼神却亮得很，她小心翼翼地捧着苹果，像捧着一颗绝世珍宝。
江暮现动了动喉结，移开目光，压下心里那股反常的躁动，声音柔得不像话，“给我的？”
初耳重重点头，举得更近了些。
“以后会有更好的。”她苦恼着，“我现在只能给你一个苹果。”
所以江暮现，你能不能等等我啊。
她忍不住抽噎起来，“你不能嫌弃。”
……
江暮现有点慌。他看着女孩努力抽抽鼻子控制情绪，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心软得一塌糊涂。他抬手接过她手里的苹果，轻声说，“我怎么会嫌弃。”
初耳仍然哭得忘我，仿佛要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完，她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你能不能吃一口？”
……嗯？
初耳见他不回答，嘴一瘪，又开始了，“你吃了她的，不吃我的。”
女孩儿眼里的泪花颤啊颤，滚到了他发烫的心里。
“爸爸不喜欢我，你们也不喜欢我。”初耳抽噎着用晕乎乎的脑筋得出这个结论，觉得委屈，“但你还是要岁岁平安。”
即使你喜欢的不是我，你也要平安健康，永远如现在这般骄傲，永远做高傲的鹰，有广阔的自由和未来。
江暮现觉得自己心里好像住了头小兽，此刻四处乱撞着要找一个出口。最终，他只是捂了捂胸口，长吁一口气，揩去女孩儿眼角的泪，安慰她，“不是这样的，大家都很喜欢你。”
初耳眼皮肿起来，显得眼睛更小了，她怯怯地问，“你也是吗？”
江暮现此刻才借着月光细细地打量起初耳。
头发长长的一把却如稻草般枯黄，皮肤并不白，眼睛肿得看不出本来的样子，只有饮过酒的嘴唇透着樱桃红。
初耳知道自己颜色并不算好，不自在地低头，有些沮丧。
她听见江暮现说，“初耳，每个人都是值得被爱的，你并不是例外。”
可是，他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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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巷子口，初耳便死活不让江暮现再送了。前面一路都有灯，江暮现拗不过她，只好目送。
过了拐角，初耳双肩一垮，险些因为脱力摔倒。她在楼下的花坛坐了好一会儿，才缓着步子上了楼。
“吃饭了吗？”夏伟忠听到关门声，知道初耳回来了，把电视声音调小了一点。
初耳低着头不看他，“在同学家吃过了。”说完也并不回房，等着他下一句话。
果然，夏伟忠“嗯”了声表示知道了，又微拧着眉教育她，“虽然帮助同学是好事，但也不能因为这影响了自己的学习。对了，你那同桌家里人的电话你有吗？”
初耳摇摇头，“这次是因为上周模拟考数学卷子太难了，她有很多题没听懂，下周我就不去了。”
夏伟忠满意地点了头，看了下时间，“现在也不早了，今天的作业明天再补吧，早点休息。”
初耳沉默地回了房，父女俩都习惯了这种客套的交流模式。梦笔阁免费小说阅读_www.meng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