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逃跑(三)
经过一晚上的颠簸,两人终于在天亮之前来到县城。
宋云儿让魏若珍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她则推着车子来到招待所,“先下车。”
魏若珍乖乖地从后座爬下来。
能离开大坝村魏云儿无疑是喜悦的,但这股喜悦劲在来到招待所荡然无存,她们没有介绍信,怎么住店?
魏若珍既然跑出来,就想回家,但家那么远,宋云儿愿意送她回去吗?即使愿意,她们要怎么回去?吃喝拉撒样样都要钱,一路乞讨回去吗?
就在魏若珍一筹莫展的时候,宋云儿从自行车篮子里拿起布包,手伸进去摸索了一阵,掏出一张介绍信,“走,我们住店去!”
魏若珍一愣,接着就笑了,她们有介绍信。
“同志,麻烦给开一间房。”宋云儿抬头挺胸,声音洪亮,看起来自信极了。
接待人员拿过介绍信,先看公章,确定没错后又看了眼内容。
“带妹子看病啊?”
“对,小孩子不懂事,都入秋了还在河里耍,这不感冒了。”宋云儿适时推了魏若珍一把,魏若珍非常配合地咳嗽了几声。
接待人员抬眼看向魏若珍,只见一个瘦的只剩下巴尖的小姑娘满脸色枯黄,神色颓废,眼看就要站不住。
“二楼左手,拿好钥匙。”接待人员不疑有他,把钥匙给了宋云儿。
“谢谢同志!”宋云儿欢欢喜喜地接过钥匙,右手布包左手魏若珍,踏上了二楼的台阶。
这个时代的招待所条件一般,有床,有水,有两个塑料盆,其余什么都没有,简陋的很,但这样的环境已经让魏若珍喜极而泣了。
“怎么哭了?”宋云儿刚把包放下就见魏若珍趴在床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忙跑过去安慰。
“姐....”魏若珍抱住宋云儿,眼泪不受控制地划过脸颊,“我....害怕....”
“不怕,不怕,我们已经逃出来了。”宋云儿拍着魏若珍的背,好一阵安抚。
等魏若珍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天已经彻底亮了。
“姐,我叫魏若珍,我家在京城...”
“京城?”宋云儿眼睛发亮,“我正好要去京城,这下我们不用走两岔路了。”
魏若珍一怔,原来宋云儿是打算把她送回家的,不管她目的地是哪儿,总归会帮她。
想通其中的意思,魏若珍眼眶又是一热,吓得宋云儿忙转移话题,“若珍你叫我云儿就行,我是逃婚出来的,我妈要把我嫁给一个不会人事的老男人,他还打死过两个老婆。”
“还有这妈?”魏若珍惊讶道。
“咋没有,你能碰上人贩子,我也能碰上老妖婆。”宋云儿见魏若珍冷静的不错,说道,“妹子,你一个人能在招待所歇着不?我得去火车站买票。”
“不不不,”魏若珍忙摇头,她现在不能离人。
宋云儿也觉得现在要魏若珍一个人呆着太为难了,小丫头现在正处在严重缺乏安全感的时期。
于是两人收拾了一番,决定想买去市里的票,从市里再去省城,最后去京城。
招待所的人员见两姐妹出去,问道,“去哪啊?不歇一下?”
“去看病,”宋云儿佯装不虞,“死丫头非说难受的很,死活要去医院。”魏若珍立马吐了吐舌头,坐实调皮捣蛋的人设。
两人出了招待所,沿路问人,找到卖票的地方,比较幸运的是,中午1点左右有一辆去市里的车。
“太好了!”宋云儿忙买了两张。
买好火车票,宋云儿带着魏若珍去国营饭店吃了一顿面疙瘩。
魏若珍其实早就饿了,先不说她在王麻子家饿了两天,自从被拐后就没吃过饱饭,一大碗疙瘩汤,魏若珍吃了小半碗。
吃饱喝足,差不多早上8点半,宋云儿又带着魏若珍回招待所,“好好睡一觉,等12点我叫你。”
“睡误了怎么办?”魏若珍不安道。
宋云儿从布包拿出搜刮来的闹钟,“没事,我有闹钟,你安心睡。”
“好!”魏若珍放心了,几乎在躺下的同时就打起了小呼噜,她实在太累了。
宋云儿忙了一晚上,也累的不行,订好闹钟后也盖着被子睡了。
此时的大坝村,吴村长看着旷工表上的亲家,亲家公,女婿,脸色很不好看。
中午12点,宋云儿准时醒来,按下闹钟,把魏若珍叫起来。
魏若珍已经很久没有好眠了,不管是黑暗的地下室,还是冰冷的柴房,都不是睡觉的好地方。
“醒醒,我送你回家。”
回家?魏若珍猛地睁开眼睛,看到宋云儿微笑的脸,对啊,她逃出来了,她要回家。
宋云儿见她醒来,给了她一个包子,一杯豆浆,“你先吃着,吃完我们就去车站。”
魏若珍接过吃的,狼吞虎咽起来。
两人吃饱喝足,骑着自行车,来到车站,顺利地检票进站,上了火车。
没有晚点,真是幸运,宋云儿坐在车上想。
魏若珍坐在靠窗的座位,看着火车将行人都甩到车后,忍不住又哭了。
她要回家了。
对面的宋云儿也感慨着,上辈子的噩梦,要真正离她远去了。
此时的大坝村,三家人正嚎着。
事情是这样,一早上没上工的三家人直到中午都没见到人,这令大坝村的领导们很不爽,于是兵分三路,吴村长走个后门,亲自去女婿家逮人。
结果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应。
这下大家意识到不对劲了,赶紧找来村里的木工,把三家的门锯开,接着就看到永生难忘的一幕。
这三家,也太干净了吧。
“被偷了!”
“怎么没动静?”
“不会是被灭口了?”
吴村长哆哆嗦嗦地跑进吴香香住的屋,撩开门一看,还好,没血腥味。
“香香,耀宗,醒醒!”吴村长拍打着闺女女婿的脸,发现两人没反应。
另一个屋里,来凑热闹的村民也在叫陈翠花,同样叫不醒。
“都让开!”一位彪悍的大婶,举起一桶井水,迎头朝陈翠花面门浇去。
陈翠花被凉水冰得一激灵,终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街坊邻居都在家,“大伙儿...怎么了?”
“陈婶子,你可醒了!”周围人七嘴八舌地把情况简单的说了下,不外乎一个意思,她家进贼了,东西都被偷光了。
陈翠花下意识摸向床头,发现空无一物。
“啊啊啊啊!”陈翠花不相信,也不顾身上只有两块步,掀了被子,撅起屁股就往洞里逃。
“走走走...”街坊们都臊红了脸,忙出去了,只留陈翠花一个人面对积蓄被一扫而空的事实。
另一边吴香香和宋耀宗也被泼醒了,有吴村长在,屋里没什么闲人,“你两怎么回事?被药了?”
吴香香看着空荡荡的卧室,脑子一片空白,忙穿起衣服去平时藏钱的地方翻找。
没有。
吴香香不信邪,她藏得那么死怎么会没有呢?
但事实如此,她辛辛苦苦攒的积蓄没有了。
“宋耀宗,是不是你偷的?”除了宋耀宗,谁还能找到藏钱的地方?
“我冤枉,香香,我不知道。”家被偷了,他也着急,但他什么也不知道啊。
吴香香看他那副不禁事的样子就来气,骂骂咧咧打过来。
另一间屋子,陈翠花总算回过神,一想的自己当那么多大老爷们面撅屁股就羞得面红耳赤,但现在重要的是钱哪去了。
她穿好衣服,叫醒宋六子,哭着进了吴香香的屋。
正好这时候有个小干部跑来递信儿,“村子,不好了,王麻子家,吴老憨家都被偷了,吴建仁还被吊起来抽了一顿。”
“什么?”屋内的人同时失声,均觉得不可思议。
平时开会的晒谷场,王大花和麻子妈正和几个干部开诉苦会。
“我没法活了,我不能活了!”
“村长你快让人抓贼!”
王大花都快哭死了,她也是被人用水浇醒的,丢失的财物先不说,就她那可怜的儿子就够她以泪洗面了。
吴建仁因为被抽了一顿,伤口太疼,而且被吊起来后很不舒服,所以醒的最早。当他醒来时意识到自己一丝不苟后直接被吓哭了,大喊大叫求救命。
但那时候大家都在农忙,没人听得见,唯二的父母因为足量的药效睡的宛如死猪。就这样,吴建仁被吊在自家房梁上,整整三小时。
等村人破门而入,吴建仁嗓子都已经哑了,被冻得鼻涕都出来了。
至于王麻子一家,因为宋云儿不了解,所以压箱底的东西都还在,只是他们为了买魏若珍,已经花光了积蓄,稍微剩点钱也买了肉蛋,准备办喜事。
宋云儿当然不会放过眼见的好处,都拿走了。
所以王麻子一家损失也很重。
村里其他人对此议论纷纷,大家说这三家肯定是被一伙贼偷了,这群贼坏得很,不仅偷财物,还偷人,宋云儿和魏若珍肯定是被贼人偷走了。
也有人说陈翠花家藏那么严实的压箱底都能被偷了,会不会贼人和宋云儿是一伙的?
王麻子家也有人说可能是魏若珍的家人找来了,救闺女的同时偷了村里人东西。
但这两种说法很快就被否定了,宋云儿和魏若珍又不认识,那可能认识同一伙儿贼人啊!
大家还是倾向于穷凶极恶的贼人,拿了东西又拿人,坏得很。
听完全部传闻的牛二丫脸色古怪,她总觉得,这事不是村人想的那么简单。梦笔阁免费小说阅读_www.meng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