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难以启齿
杨扶修和太医震惊互视，他刚刚是说话了吗？
可一尘刚坐起，又虚脱无力地倒了回去，这回，是彻底失去了意识。慌乱之中，他们发现一尘原本发青的脸如今是赤红如血，连耳朵脖子也没逃过，就像一只煮熟的鲜虾，哪哪都是红彤彤。
就在这关头，前方道路上传来马蹄声。
他们才出都城，这条道很容易遇上朝廷官兵，杨扶修迅速命随从驶慢一点儿，佯装普通人家。马蹄声将近，外头的随从忽然低喊了声：“大人，是渡边公子！”
杨扶修顿喜，挑窗一看，只见冷白的月光下，一行数骑向着这边驭马而来，为首的是一身亮蓝华丽大袍，披秀美长发的男子，正是他们说的渡边。
“阿峙！快！一尘情况不好！”
来人乃武桑国的渡边峙，此人是武桑国的贵族后代，各个领域都有实力，擅长医理与东瀛文化，十余年前来北翰游学，机缘巧合下，受到皇帝的赏识。当时东方仲永正欲拉拢武桑国，特请渡边峙当其武桑外史兼学士，教几位皇子学习东瀛文化。
当时一尘十岁，渡边峙二十五岁，两人相差十五岁，虽为师生，却如知己一般一见如故。
后来东方仲永欲与武桑和亲，渡边峙大为反对，惹得众臣与皇帝十分不高兴，一调查发觉他竟好男色，在武桑国名声也不好，便被迅速革了职。渡边峙早就腻烦了这种朝廷纷争，干脆隐姓埋名开了间象姑馆“有君阁”，开心做起他的老鸨。
五年前，一尘被野宫千代子与太子构陷落难，渡边峙秘密相助，病重之时更倾其所能相救，后面一尘与他结拜，视其为兄长。如今，他束发冠，着汉服，汉话说得溜起，将自己东瀛人的身份深深隐藏，“有君阁”在全北翰国分散开设了五家，实际是与一尘一同建设的秘密堂口。
是以，一群人中他的神色最严峻紧张，这让习惯了他的吊儿郎当的杨扶修有些畏惧，也不多说，赶紧领他入内救人。
渡边峙早在听闻一尘于凭安镇遇袭失踪便十分担忧，待他终于现身崇延，正欲会会他给他看看身体情况，一尘又马不停蹄去了前线，神奇地以两月的时间击退了七万金丘军。接着皇帝薨逝，又直接回了宫。
这样算下来，他们已经三个月没见上一面了！
实在不能怪渡边峙焦虑，因为每个月一尘都须定时吃一种药抑制体内蛊毒，不然将受到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更会耗损寿命。所以当他得到一尘被东方宥赶出宫的消息，他差点跪谢老天爷，急匆匆赶来迎接，竟撞上一尘命悬一线。
“昏过去多久？”渡边峙检查手势很快，探脉扒眼看舌，又打开一尘的衣服察看周身是否有隐伤，最后伸出手指在喉咙与胸膛之间来回摸索，像在找寻着什么。
“就刚刚。”杨扶修紧张道：“之前几次要昏过去都撑住了。”
随同而来的也有净辉，站在车窗外忧心忡忡地朝里看了一眼：“老衲以为太子在登基前夕绝会想方设法困住一尘，不让他离开皇宫半步。而现在看来，我们估算大错！先皇遗骨未寒，太子就迫不及待毒害一尘了！”
说到愤慨处，净辉的脸上浮出恨意：“太子定是怕一尘将当年加害宁太妃母子的罪证交给了皇族其他人，索性来个死无对证，还能以此震慑对他有异议的大臣。”
杨扶修对净辉的推断深以为然：“先皇离世的消息传到，我就劝一尘不要马上赶过去，以负伤为由拖上几日，或者让林语之代替守孝，一尘偏是不听！”
他们愤慨扼腕，渡边峙只专注在一尘身上。
刚靠近一尘，他就闻到其身上散发的蛊毒腥臭，以为是扎在肺中五年的蛊在兴风作浪，可他在喉咙与胸膛找了数遍，那蛊竟没了踪影！这究竟怎么回事儿？
怀着疑惑，他只好用自己最灵的鼻子去寻找那只蛊。
通常他不会用此法冒险，因为歹毒的蛊闻到其他宿主的血气，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泌出蛊毒钻入其鼻孔，以此馋食生长，控制多一个宿主。
但是为了一尘的话，渡边峙会毫不犹豫。
他低下头，从一尘的耳际开始，一路向下细闻，并抬起手示意众人退开，杨扶修与太医见此自觉后退，让渡边峙可以更准确地诊治。
对于渡边峙的医术众人是信服的，若不是他，五年前一尘就废了，全靠他，一尘才只损失了声音，还让他从体弱伤残的少年长成健康的男子。
渡边峙的鼻子来到腹部之时，他的头猛地一退，像遇到什么极可怕的事，整个人弹坐起身，惊异万分地盯着一尘的下腹部。
“怎么了阿峙？”杨扶修等人都被吓了一跳：“一尘什么情况？！”
渡边峙吓得语言都难以组织了：“初他……天啊……他肺里的蛊没有了！”
杨扶修登时想起方才遇到的奇事：“原来如此！刚刚我们听到他说话，还以为听错了！”
“那应该是真的了。”渡边峙道：“可是，他又染了另一种蛊，这蛊十分霸道，它是一种……”说到此处，他嘶地一声皱眉，迟迟不语，好像接下来的话让他难以启齿似的。
“怎么不说下去！”众人被他的磨叽气得咂舌。
渡边峙为难道：“我不确定，因为新蛊体找不到，你们也看到，我都把他全身摸遍了，也只闻到气味……”他扫了眼一尘的下身，不动声色地把他的衣袍拢紧：“幸运的是他现在暂无危险，要快马加鞭带他回去，仔细检查才能定论。”
众人只好先按下疑惑，加快速度将一尘送往杨扶修城外的别院。
马车里，渡边峙拿湿巾擦抹着一尘鼻上渐少的血迹，问一旁杨扶修：“鼻血何时开始流的？”
杨扶修老实交代：“刚见着时并没有，看起来像中了毒，脸乌青嘴发紫神志薄弱，太医说他脉象渐微不能昏睡，我便和他说话引他注意，然后他就流鼻血了。”
渡边峙皱眉想了想，问：“你们说了什么？”
“就是告诉他我们找着追鹤了。”
渡边峙一愣神，恍然大悟，别脸哈哈大笑了起来。
杨扶修被笑得莫名其妙：“笑甚，这种时候你还笑得这么狂！”
渡边峙强忍泪花，向杨扶修拱手作揖：“扶修，你真是大功臣啊，你挑对事儿了！要不是你的这个好消息，初恐怕熬不过今晚，真真多得这把急色鼻血！”
“什么？”杨扶修瞠目结舌：“急色鼻血？！”梦笔阁免费小说阅读_www.meng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