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回家
褚墨安又闭上眼睛尝试了一会儿，发现确实睡不着了，于是起身去客厅给自己接了一杯水。
经过钟沂寒的房间时，褚墨安看到从门缝中透出微微的光亮，本来想推门进去看看，转念一想，应该是他床头的小夜灯，于是便停下了动作。
刚准备转身，突然听到里面传来拉椅子的声音，褚墨安有些惊讶，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门，然后就看到钟沂寒正抱着书站起身来。
看见他进来了，钟沂寒明显一愣，神情有些慌乱，就像被主人当场抓获的小偷。
褚墨安看到他这么晚了还没休息，有些生气，努力学习是好事，但不能以身体为代价。
因此，他沉下了脸，皱起了眉头说道：“都两点了，怎么还没睡？”
钟沂寒看着他脸上的神色，忙解释道：“我想预习一下明天的功课。”
“预习是好习惯，但也要注意时间，都这么晚了你还不睡，明天早上你六点就得起床，你能保证上课不犯困吗？如果因为这个错过了老师讲课，岂不是得不偿失，更何况你现在还在长身体，熬夜伤身知道吗？”
褚墨安没忍住，一下子说了这么多。
钟沂寒在这里这么久，褚墨安还是第一次以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担心说重了，他刚想和缓一下神色挽回两句，钟沂寒先道了歉。
“对不起。”
褚墨安见状，语气立刻缓了下来，“你没有对不起我，快点睡吧，今后不许熬夜了，想想你今后还有那么久的学要上，现在就把身体熬坏了可怎么办。”
说着，就站在门口，看着他收拾好书包上了床。
见他打开了小夜灯，褚墨安这才伸手关掉了大灯，正准备关门离开，他突然听到很轻的一声低语，“我不想让你们失望。”
褚墨安心中一动，张了张嘴，却只说出了一句，“晚安。”
关上了房门之后，褚墨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褚墨安开始回想自己这些日子的言行，是不是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其实他也不是想要钟沂寒可以有多优秀，只是希望他可以活得像普通孩子那样就好，难道无形之中还是给了他压力吗？
褚墨安认真思考了许久，决定今后不在他面前提学习什么的了。
辗转反侧了一晚上也没睡着，所以第二天他起的很早。
热好了面包牛奶之后，他去钟沂寒的房间叫他起床。
钟沂寒睡得很轻，褚墨安刚走到他旁边，他就醒了。
看到褚墨安，钟沂寒迷茫了一瞬，立刻清醒了过来，猛地坐起了身来，似乎在给他展示自己睡饱了一样，迅速换好衣服，去洗手间洗漱，褚墨安都没来得及开口说一句话。
两人吃过早饭后，褚墨安送他去学校。
送到之后，褚墨安自己回到家，把车停到停车场之后，却没有立刻下来。
平日里不是在局里，就是在家和钟沂寒呆着，现在骤然闲下来了，一时竟然有些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在车上发了一会儿呆，褚墨安掏出手机准备给楚枫打个电话，看他有空没，出来玩会儿。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打，徐小娇先一步打了过来。
褚墨安看到这个名字，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这应该是褚清然给他打的，徐小娇没事儿才不会给他打电话。
徐小娇是他的继母，他爸和他妈离婚之后重新组建了家庭，还给他生了一个妹妹叫褚清然，今年只有五岁。
不明白为什么，褚墨安对这个妹妹并没有什么感情，两人见面的次数也不多，但是她对褚墨安就是拥有一种莫名的喜爱，隔段时间要么让褚时给他打电话叫他回去一趟，要么亲自出马。
上次褚时失败之后，她亲自来了。
褚墨安有些无奈地接起电话，还没开口就听到褚清然迫不及待的声音，“哥哥。”
“有事吗？”褚墨安淡淡地问道。
虽然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但是褚墨安还是无法适应她的亲热。
“哥哥，你好久都没有来看过我了，我好想你。”褚清然说着，声音中带着委屈。
褚墨安在心里叹了口气，徐小娇不算是一个坏继母，对他向来客客气气，褚清然也向来是把他当成亲哥哥的，但是那又怎样呢？
那个家很好，但他还是不可避免地觉得别扭，甚至生出一股难以言明的愤恨。
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但是难以释怀的不止是褚时，他又何尝放得下。
“局里忙，下次吧。”褚墨安说出了那个他用了无数次的推辞。
没想到他刚说完，褚清然就反驳道：“哥哥你胡说，你们明明这两天放假。”
“你怎么知道的？”其实褚墨安很清楚，褚时和李局是好朋友，肯定是从他那里打探出来的，但是他还是问了一声，就仿佛这个电话完全是褚清然的主意。
“反正我就是知道，哥哥，你回来吧，回来嘛，我真的好想你……”
经过褚清然长达十分钟的撒娇卖萌，胡搅蛮缠之后，褚墨安妥协了，“好。”
褚清然一听，立刻开心了起来，“耶，哥哥你不许反悔，我在家等你。”
“嗯，先挂了。”
“好，哥哥快点来，拜拜，路上小心。”
褚墨安没有再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的身体向后靠去，闭上了眼睛。
破碎的画面在他脑海中一一浮现，就像正在放映的褪色老电影。
黑白的照片，凝固的笑容，没完没了的指责、抱怨、争吵，让人无奈又厌烦。
五分钟后，褚墨安重新睁开眼睛，调整好情绪，向褚家老宅开去。
到了家，刚一下车，一个小小的身影便向他冲了过来，扑进了他的怀里。
“哥哥！”褚清然惊喜地叫道。
褚墨安低头看着一身公主裙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发。
一旁的老佣人说道：“少爷，小姐一听说你回来，一直坐在门口等你到现在。”
“是吗？”褚墨安敷衍地笑了笑，牵着褚清然的手向里面走去。
老佣人看着褚墨安无动于衷的样子，悄悄叹了口气，但也没有说什么，有些东西确实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放下的。
褚墨安和褚清然进了屋里，褚清然一路上都在叽叽喳喳，虽然知道她很兴奋，但褚墨安还是有点想让她闭嘴。
这个时候他有点想念起钟沂寒了，他多安静啊。
进到客厅，褚墨安看到褚时正坐在客厅里看报纸，见他回来了，只是把报纸放低了一些，瞟了他一眼，说道：“回来了。”
“嗯。”
然后父子两人再无话。
徐小娇见状，忙出来打圆场，“墨安回来了，中午留下吃饭吧，刚好最近买了一些大闸蟹，中午做给你吃。”
褚墨安刚想拒绝，说自己呆一会儿就走，褚清然却仿佛他肚子里的蛔虫，立刻摇着他的手臂说道：“哥哥，不许拒绝，留下来吃饭吧，求求你了，别那么着急走嘛。”
褚清然这么说，褚墨安拒绝的话也不好说出口，只好改口道：“好。”
“耶，太好了，哥哥，我跟你说，我最近表现特别好……”褚清然见他同意留下来，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徐小娇见状，有些无奈，“清然，别老缠着你哥哥，让你哥哥和爸爸说会话。”
褚墨安一听，忙说道：“没事儿。”
比起褚时，他还是更愿意和褚清然呆在一起。
褚清然也毫不客气地拉着褚墨安上了楼，来到了她房间，在书桌上翻了半天，拿出来了一个素描本，献宝似地举到了他的面前，“哥哥，我画的你。”
褚墨安接过素描本，看着上面用铅笔画着的眼小嘴大鼻子圆的小人，毫不客气地评价道：“丑。”
褚清然听到这个评价，有些失望地接过素描本，撇着嘴说道：“是挺丑的，但这已经是我画的最好看的一副了。”
褚墨安听完，道：“那说明你真的没什么天赋。”
褚清然一听，抿了抿嘴唇，委屈的差点哭出来，“哥哥，你干嘛老打击我，你就那么不喜欢我吗？”
褚墨安知道小孩子其实都很敏感，他的表现已经足够褚清然察觉。
他也知道褚清然很无辜，自己不该迁怒，可是他就是没有办法真心把她当成妹妹一样宠爱，即使知道她是真的很喜欢自己。
褚墨安叹了口气，留下一句“不是”就走了出去。
褚清然应该会伤心一会儿，这会儿不会再跟着他了。
出了房门，他没有下楼，而是向右走到了最尽头的一个房间。
推开门走进去，眼前的一切还是十年前的模样，什么都没有改变。
屋子很干净，应该是有人经常打扫。
当年搬出去的时候，褚墨安只有一个要求，不许动这个房间，其他的无所谓。
褚时显然想抛弃过去的一切，但最终还是同意了。
褚墨安走过去，躺在了柔软的床上，心想：还好当年留下了这里。
让他有一片小小的天地，可以回忆过去，感受到一点家的气息。
褚墨安闭上眼睛，卸下所有的疲惫，很想就这样坠入一个不必醒来的美梦。
或许在梦中，可以与谁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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