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原罪：傲慢(二)
他左手桡骨上隐约有颗黑色的五角星，眉眼也和傲慢如出一辙。
他是傲慢？
杨言又往他那边瞄了下：少年十五六岁的样子，面容姣好，眼睛如同一汪幽潭一样深不见底，脸上没什么表情，看来是……不太欢迎他。
“出去。”少年冷冰冰砸了两个字给他。
杨言假装没听到，厚着脸皮走了进去，说：“你怎么不出去啊？家里来客人了不知道？你那几个弟弟妹妹可和我们玩得很好呢。”
少年懒得和他废话，挽了挽袖子打算直接赶人出去。
杨言又一次看到他桡骨上的五角星。
没错了，肯定是傲慢了。
“喂，”杨言的手抚上那颗五角星，又抬起头对上少年那双眼睛：“傲慢，你……身为原罪者也要参加考核？”
少年一愣，轻笑了几声后声音渐渐开始扩大而变得尖锐，就像是用刀在使劲划着劣质玻璃。杨言不禁往后退了几步，额角的冷汗也瞬间冒出。
这种笑声像什么呢？像某个杀人犯，用一种极其变态的方式杀掉自己仇人后的那种大笑。
听着令人毛骨悚然，却又让人感到畅快淋漓。
傲慢又从兜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物件，抬起手继续狰笑着向脸色已经白的彻底的杨言缓缓走来。
那是一把折叠刀。
刀尖朝着杨言的脖子一点一点袭来，傲慢的笑声和在空气里，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飘来飘去，充斥着各个角落；周围的温度仿佛也下降至零点以后，让人呼吸困难。
杨言勉强弯了弯手指，他现在就那么死死的钉在原地，被吓的动不了了。
完了，这下凉了啊！所以说好奇心真的会害死猫啊！
阿弥陀佛保佑，我还不想死啊！！
我还没活够呢！
杨言紧闭着眼，嘴里不小心秃噜出一串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上天保佑啥的。傲慢顿了一下，又继续狞笑着向他走来。
在刀马上就要碰到他脖颈的时候傲慢忽然没了动静。
“……噗嗤。”
杨言缓缓睁眼，傲慢拿刀的手在他的眼皮上指了指，好笑地说：“你这是天生的？”
杨言咽了口唾沫，讷讷道：“是，是天……天生的。”
傲慢挑了挑眉，慢悠悠的把刀片合进刀槽里，说：“你都认出我了还怕什么？再说原罪者是不会杀考核者的，对我们又没好处。”
“那，那你刚才……”杨言比划了几下，不解地看着傲慢。
傲慢晃了晃他那把折叠刀：“逗你玩的。”
杨言：“……”
我日的！老子刚刚差点把祖上八辈拖出来你知道吗？！
“不过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还信佛。”傲慢揶揄地看了杨言一眼说道。
“傲慢你……？？”
傲慢飞快捂住了杨言的嘴巴，低声说道：“在这里要叫我江瑾，最好不要再叫我的原罪名了，懂了吗？”
杨言拍开他的爪子，有些纳闷道：“这是你的真名吗？怎么这么女孩子气……”
傲慢白了他一眼，把小刀塞给他，说：“这个你拿着，防身用。”
“哈？”杨言莫名奇妙的接过刀，“考核者不是不会死吗？干嘛还需要防身？”
傲慢又翻了个白眼，用看白痴的目光看杨言，说：“你认真听规则了吗？虽说是‘原场景的人全死后通过’，但谁也没规定考核者不能死啊，换句话说，在这个基础上，你们死几个又不妨碍它什么。”
杨言沉默了会儿，问：“那死了之后会怎样？还回得去原来的世界吗？”
傲慢摇摇头说：“原来的世界吗？回不去了，死了的人会在这里成为一个路人，每天重复着相同的事情，等待下一批考核者。”
“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你们刚进来时，也就是还没进入原场景的那个地方，在那附近其实是有几个人的。”
“如果你再仔细观察一下，就会发现他们都在看你们，而且眼中充满怜悯。”
这其实不能算是活着，每天行尸走肉，无自主意识地活动，简直就像个怪物。
可偏偏这怪物却活得还像个“人”一般。
杨言看着傲慢，怔怔地说：“你也会死，是吗。”
这不像个问句，倒像个肯定句。
“啊？是啊。”傲慢开口，“我是原场景的人，当然会死啊。不过也没什么，你们又不是第一批考核者，我早死惯了。”
杨言刚想说什么，傲慢就打开门将他了推了出去：“还想知道什么等通过考核后我再告诉你。顺便提一句，少跟我爸妈接触，不然小命不保哦。”
“咔”的一声门被反锁了。
杨言把刀揣进兜里后去了客厅。
安馨和钟意正陪着小孩玩皮球，周北冥和王铭两人不知道在嘀咕什么，而陆行澈则一直盯着那群小孩的父母。
很奇怪，那对父母望着自家孩子的眼睛里没有一丁点儿慈爱，反倒有几分……贪婪？
“少跟我爸妈接触，不然小命不保哦。”
杨言皱皱眉——
傲慢这话可能不是没有道理啊……
陆行澈看到杨言，向他招招手。
“你刚刚干嘛去了？”
杨言指了指那边的房间，悄声说：“傲慢(口型)在里面。”
陆行澈朝那边看了看，没说话。
“杨哥……行澈哥……你们快过来看……”周北冥急忙跑到杨言面前低声道，“你们快去看看那个塑料袋里的肉……”
“哪个塑料袋？”
“就那个……”周北冥指指厨房墙角的那个黑塑料袋。
杨言和陆行澈往前走了几步，因为是黑色的袋子，所以看得不是很清楚，但还是能隐约看到在肉块里交错的黑色毛发。
看长度应该是女性的。
“哎呦我操！”杨言低声骂了句脏。
周北冥咽了咽唾沫，支吾着说：“是，是我想的那，那样吗？”
陆行澈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一旁的王铭脸色像刷了层纯白的漆一样难看。
“总之……”杨言又往那对父母那里瞅了眼，“今天咱们几个人睡一间房，免得出什么意外。”
众人点点头。
女人注意到了杨言他们的目光，半开玩笑地说：“哎呀呀，你们馋肉啦？别着急，马上就给你们做。”
众人：“……”
我们可真是谢谢您了嘞。
“啪哒……啪哒……”
几只虫子围着他们头顶的灯转悠，陆行澈抬头一看，就见灯罩内浮着一层血红色，其中还有几根头发。
陆行澈：“……我去。”
杨言一听乐了：“哎哈，你竟然也会说脏话诶，让我看看你看见啥……我嘞个去！”
这视觉效果可真是一言难尽。
以这个颜色与灯内部的体积来看……这里面很有可能藏着一个或半人头。
又是人肉又是人头的。
这一天可真他妈刺激。
杨言又往各个房间里走了走，果不其然，每个房间的灯罩内都浮着一层红色。
只有傲慢的那间房间他没有看。
但……估计也差不多吧。
“客人们，吃饭啦——”
桌上有两碟凉菜，一盘排骨和一碗肉汤。
周北冥看着桌上的排骨和肉汤强忍住没吐，再往厨房墙角那一瞥——
好嘛，袋子里的肉没了大半！
周北冥拽了拽杨言的衣角，表情管理接近于失控道：“杨哥，袋子里的肉没了好些……”
杨言挑眉望向那只黑色的塑料袋。
肉确实是没了大半，但他们刚刚一直在这里啊，谁也没有听到塑料袋的声响，也没人看到女人去袋子里拿肉，这肉是怎么没的……
“她拿了，趁我们看灯的时候拿的。”一旁的陆行澈突然开口，“我看到了。咱们今天就吃点凉菜吧，我包里有吃的，饿不着。”
“我去，你观察的也太仔细了。”王铭有些崇拜的说。
陆行澈摇摇头，苦笑道：“其实不用我说，待会儿你们自己也能知道。”
众人一开始比较疑惑，不过后来就全明白了。
先不说排骨，那肉汤上浮着好几根女性的长发。
安馨和钟意不知道有这事，没忍住，一齐去厕所吐了个昏天黑地。
王铭和周北冥死死抓着自己的膝盖，才勉强吃下去那么几口饭。
陆行澈和杨言就不一样了，那两碟凉菜几乎被他俩吃了个光。
感受着周北冥炙热目光的杨言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哎呀，抱歉，我有点饿了，就……”
陆行澈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说：“没事，我都说了我包里有吃的，他们饿不到的。”
杨言笑了笑：“也是。”
王铭一大小伙子也没忍住，安馨和钟意刚出来他就进去哇哇吐。
周北冥：“……”
虽说凉菜里是没有肉，但这家的东西你们也敢吃？！
而且杨哥饿也就算了，行澈老哥你是怎么肥事啊？？
“哎呀哎呀，你们这是怎么啦？”女人一脸担心的过来问。
“没事，没事，”周北冥连忙摆手，“他们就是…吃撑了而已。”
吃撑你二舅姥爷。
除了那两碟凉菜以外，其余的菜一口没动。
也不敢动。
“那吃完了的客人可以帮我一个忙吗？麻烦把这碗肉汤给我们家大儿子送过去可以吗？我们还要照顾他的弟弟妹妹们呢，实在是没空。”女人盛了碗汤递给杨言，“谢谢这位好心的客人啦。”
杨言接过肉汤，无视上面的漂浮物，挂着一脸职业微笑说：“不用谢。”
陆行澈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角，将一包巧克力偷偷塞给了他。
杨言朝他笑了笑没说话。
“咚咚咚——”
“傲……江瑾，开门吃饭。”
“咔，吱——”
门开了。
杨言迅速挤进去，还没等傲慢说话，他就一把将窗拉开把汤尽数往下倒。
“做的是什么鬼东西你知道吧？”杨言瞄了眼傲慢。
“啊，当然。”傲慢眨眨眼睛，“其实就算我吃掉也没关系的，毕竟我之前天天吃。而且那里头可是真肉呢。”
杨言把陆行澈塞给他的巧克力撕开后一把往傲慢嘴里捅：“我刚刚就应该让你把那碗汤给喝了。”
“这么狠心哦？我可是有事情要告诉你呢。”
杨-怂怂-言立马怂了：“哎哎哎，别那么小气嘛，什么事啊？告诉我呗。”
傲慢舔舔嘴唇，拖着长调开口：“那么——做为你过来给我带吃的的奖励，我可以告诉你三件事。”
杨言立马凑过去乖乖听。
“一、我是原场景活到最后的人，死因是车祸。”
“二、陆行澈绝对值得你信任，对他你可以放心。”
“三、下次过来多带点吃的，我饿。”
杨言听到第三条时脸上的疑感立马变成无语。
“……等着。”
傲慢等了没一会儿，就见杨言拿着两个面包、一根火腿，外加袋牛奶进来后一把将它们塞进傲慢怀里，边塞边说吃死你得了。
他刚要往外走，傲慢就叫住了他，指了指窗边的碗，欠揍的说：“把它也带出去啊，打算留它一人在这孤独终老吗？”
杨言：“……”
看在你妈这么吓人的份上就不操了。
等杨言走了，傲慢才长叹一声：
“怎么又遇上这两个玩意儿了？简直阴魂不散啊……”
这家里就一个空房间，倒也满足了他们几个一起睡的愿望。房间里只有两张床，男生们都让给了女生，毕竟都是些大男人，谁还计较这个。
唯一的麻烦就是房内的灯。
和他们之前看到的一样，灯罩内有一层血红色。
那这个灯罩里……
陆行澈皱了皱眉。
不知道这东西会不会招来什么不好的东西，就算它什么作用也没有，大半夜有这么个玩意儿也是挺渗人的。
杨言盯着那个灯看了一会儿，不知道在寻思什么，突然他一拍大腿，有些兴奋地说：“走！我知道有个地方没这玩意！大家把东西带上，跟我走！”
几分钟后，一群人强行占领了傲慢的房间。
傲慢：“……你们干嘛？要点脸行吗？”
众人忙着打地铺，没搭理他。
傲慢：“……你们听我说话了吗？我好歹也是个原罪者，你们这样我会很没面子的。”
众人继续不搭理他。
一原罪者被强行占领领地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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